可單是不甘, 就可以醞釀出這麼大的殺意嗎?
現在他知道了,真正讓閻王起殺機的,是“生存威脅”。
只關心弟弟、視閻王為入侵者的哥哥,連自己真正意識都不能掌控的池映雪,幼年就替池映雪承受一切黑暗的閻王……
這一下,鏈條都連上了。
一閃神的工夫,閻王已經摸到打火機。
等吳笙反應過來想阻止,他已經點燃火機,眼看就要扔向窗簾!
吳笙果斷點掉<[防]五花大綁>!
下一秒,已經揮出手臂的閻王,忽然被天降繩索結結實實捆住全身,還來不及出手的打火機隨之落地,在地毯上立刻燒出黑洞!
吳笙火速上前,將打火機拾起熄滅!
“你承受的這些小雪都知道!”吳笙不喜歡做苦口婆心勸人的工作,可是對著閻王,他沒辦法真的下殺手,因為他清楚他的苦,明白他的恨,更重要的,他們是并肩戰斗過的隊友!
“對,他都知道,”閻王冷笑,笑得幾近猙獰,“然后繼續心安理得躲在黑暗里,想出來就出來,想裝睡就裝睡,多逍遙啊!”
“不是躲掉了挨打就不痛苦了,你很清楚,我們現在就在小雪的心里,你見過哪個逍遙的人,心里是這樣的世界?!”
吳笙清楚自己在徒勞,因為理性已經計算出,想用三言兩語化解閻王積累了這麼多年的仇恨,可能性根本為零。
但他還是不愿意放棄,從前他不能理解,為什麼真的有人撞了南墻也不回頭,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現在知道了,沒原因,就是不能。
“你給與小雪的保護,是他得以安全長大的唯一支撐,這些他都懂。
”
“懂又如何?”閻王看著吳笙笑,聲音卻凄厲,“現在沒有人會打他了,他也不需要我了,所以他就要把我從這個世界上抹掉!”
“他從來都沒想要你死。”吳笙定定望著閻王,眼眶酸得厲害,“我見過池卓臨,他那樣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半途而廢。治療沒有繼續,池映雪現在還能被允許‘旅游’混日子,不管怎麼想,都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小雪不愿意配合治療!他從來就不希望你消失!”
閻王忽然不掙扎了,任由繩索綁著,眼帶嘲諷地端詳吳笙,從上到下,從下到上,像第一天認識他:“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比徐望還能說會道。”
吳笙完全不理這種挑釁,只想一股腦把心里話說出來,他看到什麼,想到什麼,他就說什麼,如果徐望在,一定會嫌他笨嘴拙舌,可他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閻王,你就住在小雪心里。他現在躺在暗格,可意識在和我們一起闖關,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借我和徐望的力量闖石室,是想找到這里殺他嗎?”深吸口氣,吳笙繼續,“他知道,可最后那道石壁,他還是用了你的生日,那是他把心剖出來給你看……那間石室,是他特意給你,留的門。”
“嘖嘖嘖,你幾乎要把我感動了。”閻王用力眨一下眼,終于眨出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配著他玩世不恭的表情,充滿了割裂感。
“你贏了。”吳笙聳聳肩,“我能說的都說完了,再掏不出來一句了。”
閻王滿眼遺憾:“可惜了,真的就差一點點。”
吳笙淡淡搖頭:“沒有任何人能到池映雪的心底最深處,除了你。
他藏得最隱秘的想法,也只有你知道。你不覺得可惜,那就不可惜了。”
閻王的笑意,僵在臉上。
吳笙余光忽然注意到他身上的繩索,總覺得,似乎比最初有細微的松動……
他心頭一震,本能去和文具“溝通”,想加強束縛力。可閻王比他更快,吳笙甚至都沒看清他是怎麼逃脫的,那繩索就已經全部落地,人早跳到了繩索之外!
脫身的閻王揉揉手腕,像是看出吳笙疑惑,隔著兩米,好整以暇地給他解釋:“久病成醫,如果是你總被捆,你也會對松綁駕輕就熟。哦對……”他微微一笑,“換塑料捆扎帶也沒用,我一樣能解。”
“砰——”
游廊里傳來某房間門板被撞破的聲音。
緊接著凌亂腳步聲由遠及近,徐望、錢艾、況金鑫幾乎是飛馳而來,奔進大門敞開的[西廂][燦]。
一跑進來,三人就愣了。
“你倆在這兒干嘛呢?”錢艾沒看出暗流涌動,就看這屋子裝修挺好,但也不能因為裝修好,適合談話,就聊起來沒完吧,他們仨可是差點被困住!
徐望和況金鑫總覺得場面有些怪異,但一時又說不出哪兒怪,加上夜色昏暗,地毯花紋又有迷惑力,他倆看半天也沒注意到地上的繩子。
就在這時,忽然起了冷風,風來得特別急,一下子就把門板吹得咣咣作響。
緊接著就是一道嚴厲、低沉的聲音,仿佛從屋外的天上炸開!
“這里是我家,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徐望、吳笙是第二次聽見這個聲音了,況金鑫更是對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池映雪的父親!
錢艾看著仨隊友滿眼了然,就自己一頭霧水,著急忙慌問:“誰啊?”
徐望說:“池映雪他爸。”
錢艾瞪大眼睛,立刻擼胳膊挽袖子,咔咔往門口走,完全是大干一番的架勢:“靠,總算把老王八蛋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