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門縫往外看,游廊上空空如也。
烏云像是淡了,月光灑在廊柱上,愈發明亮。
況金鑫抬手摸上門板,很輕很小心地推開,速度謹慎緩慢到,幾乎聽不見一絲門板合頁的聲響。
他小心翼翼控制著速度,終于等到門板悄無聲息開到大約30°角,容得下一人進出,他才屏住呼吸,側身邁出門檻。
他不敢動作太大或者太快,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那樣,一點點往外蹭,終于整個人全部來到門外,他才輕輕合上門扇。
對著門板無聲而綿長地呼出一口氣,他慢慢醞足力氣,轉過身來拔腿就……
“你想去哪里?”
溫和得近乎寵溺的詢問里,況金鑫僵在原地,生生收回了腳。
池映雪父親就站在他面前,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明明打開門的時候還沒有,只回身關門那麼一霎,他就來了,無聲無息,像一個幽靈。逆著月光,他的臉籠罩在一片陰影里,只嘴角淡淡的笑,真切得讓人毛骨悚然。
“我不是說過,讓你就在這里等,千萬別亂跑。”男人微微低頭,盯著況金鑫看,聲音里的暖意,半點都沒傳遞到他冰冷的眼底。
“我出來……出來找廁所。”況金鑫想不出說辭了,他現在心亂得厲害,慌張和恐懼,連同難以言喻的壓迫力一起,讓他大腦短路。
“噓,”池映雪父親輕輕搖頭,“不要為你的錯誤找理由。”
“等等,池叔叔……這,這太奇怪了,”況金鑫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我是來您家做客的呀,哪有罰客人的……”
池映雪父親的笑容漸漸收斂,很快,連一點點偽裝的溫和,都散了干凈。
“犯錯,就要挨罰,”他一字一句,像在宣布不可違抗的圣旨,“和大人頂嘴,狡辯,罪加一等。”
況金鑫看著他的臉,在月光下變得陰鷙,終于明白,多說無用。
他猛地伸手朝中年男人用力一推!
趁對方防備不及,踉蹌后退之際,轉身就往左邊跑!
他不知道左邊的回廊通向何方,只知道一眼看不見盡頭,一定很遠,足夠他跑出危險地帶!
可他剛跑出兩步,頭皮忽然傳來劇痛——有人緊緊抓住了他的頭發,野蠻而兇狠!
下一秒,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生生扯了回去!
中年男人仍抓著他頭發,強迫他抬起臉,另外一只大手揚起,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況金鑫只覺得腦袋嗡地一下,眼前就失了焦。
這暴力來得突然而毫無緣由,可又好像早有征兆。況金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施暴的人都帶著一種相同氣息,可是這一刻,他真的好像回到了小學二年級的走廊。
老師扇著他耳光,他一邊哭著喊我錯了,一邊一動不敢動,任由對方扇。
中年男人又打了他第二巴掌。
力道完全沒有保留,像是想就這樣把他打死。
可偏偏,這一巴掌把況金鑫扇醒了。
他忽然很慶幸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兒了,他長大了,他不再那樣弱不禁風,也永遠都不會再哭著喊我錯了,卻唯獨忘了抵抗!
第三個巴掌扇過來,帶著凌厲的風。
況金鑫忽然用力抓住他的手,照著虎口狠狠一咬!
這種情況下根本來不及點文具,只能拼死一搏!
“嘖!”男人疼得倒吸口氣,用力抽回手,隨著他的動作,另外一只抓著況金鑫頭發的手,力道本能放松。
況金鑫抓住機會,敏捷貓下腰,用頭頂朝對方胸口用力一頂,專頂心窩!
男人一剎那變了臉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退。
況金鑫看準時機,頭也不回往左邊,游廊深處狂奔!
這一次他成功了,一口氣跑出去幾十米,仍未被阻攔!
他不敢也沒有時間回頭看,只拼了命地往前跑,跑得幾乎缺氧,喉嚨里都有了腥甜!
可他仍沒有放慢腳步,甚至越跑越快!
前方出現了一個新的房間,門板虛掩,留出約一寸的幽暗縫隙。
電光石火間,況金鑫就在“直接路過”和“進房間里躲避”中,選擇了前者——他現在拒絕任何靜止的空間,只有跑起來,才讓他覺得安全!
房門已到身側,況金鑫絲毫沒減慢速度。
可讓人始料未及的是,門縫內忽然飛出來一截白色的線一樣的東西,就在況金鑫路過的一剎那,如閃電般而出,緊緊纏上了他的脖子!
況金鑫只覺得脖頸一霎劇痛,就像被人用鋼絲勒住,再往前跑,絕對要身首分離!
他緊急剎車,巨大的慣性讓他幾乎失去平衡,剛一站穩,他就立刻抬手去抓門縫內伸出的白線!
那白線一頭捆著他脖子,一頭仍藏在門內的黑暗里!
一抓到線,況金鑫才發現手感不對,不是鋼絲或者線繩,是塑料,是商場或者工廠打包、捆東西用的那種塑料捆扎帶!
這種捆扎帶和繩子不一樣,繩子必須打結,可這種捆扎帶,一旦尖的那一端穿過小的方型串口,就徹底卡上了,可以越拉越緊,卻不可能再松開!
況金鑫咬緊牙關和門內拉扯他的力道抗衡,艱難抬起手臂,迅速尋找可以弄斷捆扎帶的文具,可還沒等他找到,門內忽然用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