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了徐望的戰栗,吳笙輕輕攬住他的肩。
“為什麼……”他沒辦法理解,為什麼那麼一個寵溺弟弟的哥哥,在池映雪心中, 卻是這樣的存在。
吳笙思索片刻, 道:“任何人都是有缺點的,但機器,或許可以做到完美……”
“你的意思是, 在小雪心中,池卓臨……是完美的?”
徐望看著一動不動的池卓臨,看著他陽光的眉眼, 颯爽的馬術裝,即便在這樣詭異的時刻, 若不去看他胸前的屏幕,這依然是個教養良好、氣質出眾的少年。
不,徐望搖頭, 不對。
“吳笙,”他近乎呢喃道,“如果我心中有那樣一個完美的人,我會把他想象成世間一切美好的化身,但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我剛剛還沒說完。”吳笙輕聲打斷,“機器的確可以做到完美,但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他微微轉頭。
徐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池卓臨胸口的屏幕上。
電量不足。
四個警示性紅字,濃烈刺眼。
對于一個孩子來說,什麼樣的哥哥最完美?徐望想,除了學習夠優秀,運動夠出色,德智體全面發展之外,還有嗎?
有吧。
誰不想要一個哥哥來給自己撐腰,幫自己遮風擋雨呢。
所以哥哥要能一直陪著他玩,一直守護著他才好。
一直,才好。
夜風吹過廢園,掠過枯草,窸窸窣窣里,沒一聲蟲鳴。
徐望聞了聞,風里不知何時,有了水汽。
鼻尖忽地一涼。
抬起頭,又一滴涼落到眼皮上。
下雨了。
吳笙也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剛要抬頭,遠處忽然傳來一串惡犬的狂吠!
那叫聲瘋狂而猙獰,幾乎驚得草木都騷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會將它面對著的東西撲咬撕碎,拆吞入腹!
二人對視一眼,吳笙不由分說將徐望再度扛起,腳下生風,循聲而去!
徐望上一次被扛的后遺癥還沒過去呢,這一次又來,掛在吳笙肩上,被顛得想吐。他不暈機不暈車不暈船,誰他媽想到有一天能暈肩膀!
但這苦還沒地方訴,為追求最大效率,只能配合著人家草上飛!
唯一能讓徐隊長感覺到安慰的,就是速度的確快,眼睛一閉一睜,到地方了,上一秒還遠得不甚真切的犬吠,這會兒直沖入耳,聽得人腦袋疼。
身體隨之被放下來。
這是一處隱秘別院,院子不大,兩三間房,南北兩個月亮門,南面通往他們剛剛過來的廢園,北面通向何方,不知道。
院落四角各一個盛滿水的大缸,院中央空著,這會兒,正上演惡戰。
一個黑衣黑褲黑口罩的人,胳膊上咬著一頭比狼還大一圈的狼狗,要不是剛才的犬吠,真的會讓人以為那是狼;腿上鉗著一只半人高的巨型螃蟹,蟹殼青得發亮,蟹腿支開,橫向足有兩米寬!
那人毫無疑問,就是先前那個跟蹤、偷窺他們的黑衣人,追到廢園深處追丟了,沒想到以這種形式重逢!
黑衣人奮力甩著胳膊,奈何狼狗咬得極狠,甩了半天的結果,只是讓惡犬的獠牙越陷越深,胳膊上的黑袖子早破爛了,被狗咬住的地方已經血肉模糊!
腿上的蜘蛛蟹也不遑多讓,一對蟹鉗,連夾刺帶撕扯,生生將黑衣人的一條腿弄得鮮血淋漓!
“還傻愣著干什麼,救我啊——”黑衣人朝怔在月亮門口的二人大喊。
徐望和吳笙有點猶豫,在這個捉摸不定的世界里,根本無法判斷,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誰是好人,誰是惡徒!
那人見他們不動,急了,豁出去似的大吼:“你們不是想找池映雪嗎,我帶你們去!”
院子里的雨點瞬間密集起來,就在他喊出池映雪名字的一剎那,雨水落進杠里,漾起繁密水花!
吳笙當機立斷,直接點掉<[防]天網恢恢>!
徐望沒動,但緊盯戰場,時刻準備給戰斗計劃打補丁!
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先落到黑衣人頭頂,可那網像感覺不到黑衣人似的,竟從他頭頂透過來,繼續往下落,最終只覆蓋到了仍咬著他的惡犬和仍鉗著他腿的螃蟹身上!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該放的放,該網的網!
吳笙一個箭步上前,收攏網邊,向旁邊用力一扯!
狼狗和螃蟹被堅韌的大網生生從黑衣人身上扯了下去!
狼狗利齒幾乎帶下黑衣人胳膊一塊皮肉,蟹鉗則在不得不松開的最后一刻,還割了黑衣人腿又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黑衣人卻一點聲音沒出,就好像那些傷不在他身上似的。
吳笙借著扯開兩個惡獸的慣性,將網兜狠狠甩到地上,以極快速度將網口打了死結!
狼狗“嗷嗚”一聲低吼,觸地即跳起,用利爪和尖牙狠狠撕咬網兜,眼睛像餓狼一樣,兇狠得發綠,然而任它胡攪蠻纏,網兜巋然不動。
網內的螃蟹,掙扎著笨拙的身體,慢悠悠站穩,重新六腳著地,前方兩個大鉗緩緩伸向網眼,用力一合。
“咔嚓!”
網眼應聲剪斷。
吳笙始料未及,蟹鉗帶的是鋸齒,不是刀刃,就算想切割,也不可能這樣干凈利落!這一下聲響,不像是螃蟹鉗,倒像是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