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不是故意讓我們夢見最難受的東西?”錢艾吃了剛剛的教訓,沒再追著問吳笙的夢,只猜測著咕噥,“這就是這一關的內容?”
“說不好。”吳笙抬手臂,貓頭鷹頭里,沒有任何新的提示信息。
徐望看向吳笙旁邊的墻壁,那里有兩個暗格,躺著況金鑫和池映雪,但現在,一個人都沒出來。
疑惑從他心中慢慢浮起。
如果真是像錢艾說的,暗格讓人夢見最難受的過往,池映雪久久不出,尚可以解釋為他的過往太復雜,可能傷痕也太多,并不像他們這樣容易醒來,那況金鑫呢?徐望實在想不出陽光燦爛的況金鑫,能有什麼慘痛記憶,揪著他不放。
“嗡——”
低頻率的震動聲里,況金鑫的暗格彈出。
他緩緩坐起來,卻沒有第一時間摘頭盔,茫然定在那里,一動不動,就像人醒了,靈魂還在夢里。
“小況?”徐望擔心地輕喚。
沒用。
和況金鑫相鄰暗格的吳笙,伸手過去,緩緩搭在他肩膀,不動,只放著。
況金鑫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終于,抬手摘掉頭盔。
“我夢見我爸媽了。”不用任何人問,他就開了口,聲音比徐望還啞,睫毛被淚水打得濕漉漉的,下顎還掛著滑下來的淚珠。
徐望、錢艾、吳笙怔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我一直沒告訴你們,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低下頭,似乎對于這些“隱瞞”有點過意不去,“車禍,爺爺奶奶和我講的……”
“但是剛才,我夢見了車禍現場。”他忽然又抬起頭,眼中雖仍有往事的悲傷,更多的卻是專注當下的疑惑,“不是真的車禍現場,是我一直以來想象的那個。
”
“想象?”吳笙覺得自己似乎能抓到些什麼了。
“對。”況金鑫點頭,“剛知道父母事情那幾年,我經常會克制不住去想當時的情況,剛剛我夢見的就是那些。”
吳笙思索片刻:“會不會這些其實就是你的記憶……”他斟酌著用詞,盡量不提事件本身,“只是你那時候太小,自己忘了?”
“不可能。”況金鑫搖頭,沒有半點猶豫,“父母是在外地出事的,等家里親戚趕過去,已經是兩天后了。而且沒人帶我去,當時我和爺爺奶奶留在家里了。”
“看見沒,和我說的一樣,它不管真假虛實,反正就抓你心里最難受的那塊!”錢艾氣憤地一捶暗格沿,“咚”一聲。
【鸮:建造者,確認!】
四伙伴耳內忽然想起提示音,和錢艾那一捶幾乎是無縫銜接。
錢艾條件反射地低頭看暗格沿,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碰著了什麼語音按鈕。
吳笙、徐望、況金鑫,則不約而同看向唯一沒有出來的那個暗格——池映雪。
什麼建造者?怎麼就確認了?
【鸮:每個人心中,都有暗室……】
耳內的聲音,忽然輕下來,像是要哄著你,給你講一個甜美的睡前故事。
【鸮:那里藏著這個人最害怕的東西,最深處的恐懼。經過頭盔篩選,擁有最精彩、最絢爛、最好玩暗室的人,自動成為建造者。接下來你們遇見的一切,都是他給你們建造的游樂場……】
【鸮:寶貝兒,歡迎來到,腦內地獄。】
提示音消失,世界驟然暗下來,像一下子關了所有的燈。
連帶著空氣也靜了,靜得可以聽見隊友的呼吸。
腦內,地獄。
徐望在心中翻滾這四個字,終于撿起遺落的那塊碎片——剛剛停留在腦內最后的畫面,是媽媽笑著,只是她的身下,是病床。
身下的承托力忽然消失,徐望猝不及防,摔到地上。
耳旁還有三聲“咚”,顯然小伙伴們也都同樣遭遇。
視野里慢慢透進些許光。
淡薄,皎潔,微微的涼意。
徐望抬起頭,是月亮,被烏云遮去一大半,只剩下一條窄窄的邊,掙扎著灑下微光。
什麼太空艙,什麼暗格,統統消失,現在的他們,在一個陰霾的夜幕底下。
錢艾沒隊長那麼文藝,有一點光亮之后先看左右周遭,一看,就愣了:“這是……小雪的腦內?”
一座朱紅大門圍墻高聳的四合院,靜靜立在四伙伴面前,靜靜立在這荒野之中。
周圍沒有胡同,沒有街巷,沒有小路,也沒有栽花種柳,這院子就像被從北京城最繁華的一環內,憑空移到這荒野里,又像哪個女鬼給投宿書生造的幻象。
院門很新,朱紅色的漆,在微弱月色里,還能泛著光。
門前一對石鼓,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雕的什麼,但鼓身沒半點風化痕跡,仍雕紋清晰,顏色潔凈。
吳笙第一個走到大門前,原本只是想近距離打量一下,無意間抬頭,卻愣了:“這有個監控攝像頭……”
三人立刻湊過去,果然,一個防備性十足的攝像頭安在門檐一角,正對著大門,誰來拜訪,都絕對無所遁形。
四合院,配攝像頭?
“小雪一天天腦袋里面都想啥玩意兒……”錢艾徹底懵了。
吳笙抿緊嘴唇,正思忖著是敲門還是破門,大門卻自己開了。
錢艾果斷閉嘴,其他人也收斂呼吸,不發出任何動靜。
門內,一面磚雕影壁映入眼簾,雕的是仙鶴立于松枝上——松鶴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