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輕男人越聽越懊惱,一個勁兒道歉,從神態到語氣,都看不出什麼破綻。
“算了,”等對方道歉詞兒快用盡了,吳笙才做出一副釋然樣子,“要不是他摔浴池里,你也不會撞到我。”
“話不能這麼說,他也不是故意掉里面的。”年輕男人還挺厚道地幫落水者說話。
吳笙沒接茬,朝他笑笑,很快找了個由頭告辭,轉身,就去了后面一排的末尾。
落水的男人在那里。
那是個一頭飄逸秀發的小伙,不在吳笙圈定的四個嫌疑人里。
“為什麼落水?”小伙本來就對吳笙的突然搭訕懵逼,聽見這開場白,更莫名其妙了,“還能為什麼?就踩空了啊。”
“洗澡是一項很危險的活動,怎麼這麼不當心。”吳笙語氣沉重,想努力表現出一些誠摯的關心。
但聽在小伙耳朵里,就怪怪的,語氣更沖了:“我讓人甩了魂不守舍行了吧,和你有屁關系!”
吳笙眼底一閃,知道自己要抓到一些東西了:“旅行團里的姑娘?”
小伙垂下頭,飄逸秀發跟著一起垂下去,良久,小聲咕噥:“不是姑娘。”
吳笙:“……”
這位沒否定旅行團,倒把性別否了。
還沒等吳笙問,小伙就幽怨抬起頭,似有若無地瞟了某個方向一眼。
吳笙順著他的方向望過去——領隊已經從躺椅上坐起來,正滿地找拖鞋。
“你們在談朋友?”吳笙看著小伙一頭秀發,再看看領隊模糊的五官,實在看不出任何CP感。
“不是……”小伙低頭,有點羞澀地玩手指,“我單戀他……”
行吧,開心就好。
不過“單戀”就是還沒戀,沒戀怎麼甩?
“我沒忍住,給他發信息了。
”小伙知道吳笙要問什麼。
“然后呢?”
“然后他就在回復信息里拒絕了我……”
小伙扁扁嘴,眼圈還真紅了,絕對愛的真情實感。
吳笙被勾起了曾經酸澀的記憶,嘆口氣,發自肺腑道:“能把信息給我看看嗎?說不定里面有什麼誤會呢……”
“誤會”兩個字讓小伙重燃希望,迅速把手機交給吳笙。
信息里的聊天只有兩次,都很簡單。
第一次是上午——
領隊:集合了,帥哥。
小伙:?
領隊:別傻傻地笑了,就說你呢。
小伙:我帥?
領隊:帥得很。
第二次是中午——
小伙: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你了。
領隊:你再好好地想一想吧。
小伙:真的,我是真的喜歡。
領隊:那抱歉,我是真的不喜歡。
話沒幾句,瀏覽一遍很快,但吳笙看了有一會兒。
先撩的是領隊,到頭來拒絕的還是他,實在很可疑,但就是太可疑了,反而沒真實感。就像認真準備了多時的高難度考試,一發卷,全是初級題,實在讓人不踏實。
“笙哥,”況金鑫一路小跑過來,“集合了。”
八男八女十六位驢友,加徐望小分隊,齊聚休息大廳門口。
領隊看一下表:“現在是下午三點半,給大家半小時換衣服,我們四點整,樓下門口集合。”
吳笙還沒來得及和隊友們說剛才聊來的消息,此刻緊盯領隊,試圖從他身上發現一些端倪。
電梯抵達頂層。
這麼多人,肯定要分兩次下去,領隊很自覺退到后方。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避免尷尬,秀發飄逸的小伙一馬當先擠到電梯前。
電梯門緩緩打開。
最前方正中央的一對情侶先進,可剛一踏入,就直接踩空!
秀發飄逸的小伙和另外一個姑娘,緊跟在他倆身后,沒來得及剎車,也跟著踩空掉了進去!
電梯井里接連傳上來重物墜落的悶響。
跟在這四人身后的就是錢艾和況金鑫!
他倆一個死扒著門框,一個被池映雪揪住了浴衣,驚險逃過一劫。
好事的驢友們扒門框往下看,電梯根本沒上來頂層,還停在一樓,四人疊羅漢似的摔在轎廂頂上,身體扭曲成詭異角度,無一生還。
最后跌落的就是小伙。
兩分鐘前還在和吳笙聊天的他,脖子折了,仍瞪大眼睛,望著空洞洞的電梯井,也望著最上方,探頭看熱鬧的人。
鸮時間16:00,死亡人數上升至二十人,旅游團還剩六男六女。
換衣服的時候,吳笙悄悄把聊來的信息,告訴了幾個伙伴。
徐望和況金鑫的感覺,與吳笙相同,懷疑領隊,又沒辦法踏實相信,真的是他。
但錢艾不走尋常路,趁著領隊換好衣服離開,湊到吳笙身邊嘀咕:“有沒有可能惡魔就是他,答案就是這麼簡單,只是我們把問題復雜化了?”
“有。”吳笙說,“所以還要理餐廳那條意外線,如果源頭還是他……”
錢艾一握拳:“那就沒跑了!”
徐望看向吳笙,就說了兩個字:“要快。”
吳笙點頭:“知道。”
剛問完那個小伙,小伙就死了,誰又能保證那倆姑娘能活多久呢。
“接下來我們去市郊,欣賞一下青山綠水……”
洗浴中心門前已有一輛老式大巴車在等待,看著像報廢公交車改的,沒空調,窗戶還是可以手動打開的那種。
領隊帶著幸存十二人和徐望小分隊上車。
五伙伴左看右看,不約而同避開車頭和車尾,挑了中部座位。徐望、吳笙坐一起,隔著一個過道,是仨人擠倆座的池映雪、錢艾、況金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