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市某偏僻小路上, 憑空出現十五個人, 他們有的背著雙肩包, 有的一身輕,衣著各不相同, 就像臨時拼成的散客旅游團。
但無一例外,都站在原地大口喘息, 有的身體仍然僵硬,有的緩回一些,可眼里的痛苦依舊清晰。
一件事情的真假,有時不在于結果, 而在于過程。
死亡一般的痛苦, 比死亡本身,更恐怖。
韓步庭第一個直起身體,神情陰鷙。有那麼一瞬間, 徐望以為對方真要揍人了。可最終,韓步庭只是深深看了他們五人一眼,像要把他們刻在記憶深處, 紅筆畫個圈再打個禁止斜杠那種,而后沉默轉身, 帶隊消失在茫茫夜色。
徐望目送那五個故作堅強的背影越走越遠,不知怎的,有點心疼。
最后一絲灼燒窒息的恐怖感, 也散在冷風里,吳笙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機,結果,上面清楚顯示,北京時間,03:18。
惡靈出現之前,他看過一次手機,那時候明明就已經五點多了……
路邊,剛緩過來的況金鑫,眼疾手快,攔到一輛出租車,招呼那邊的魏孟寒隊:“你們先上吧。”
魏孟寒搖頭:“我們走走,吹吹風。”
況金鑫特別認真地說:“別吹了,連吐帶燒的,咱們都早點回去休息。”
魏孟寒:“……”
對方勸得很真誠,就是太實事求是了,有種勾起悲傷往事的扎心。
“別管我們了,”計云雷一改自家隊長的委婉畫風,大咧咧道,“這一晚上折騰的鬧心,我們找點兒樂子再回。”
“找什麼樂子?”錢艾插話,好奇語氣微妙上揚,一秒內腦補了無數馬賽克。
計云雷隨意想想,說:“火鍋或者燒烤都行。
”
錢艾:“……”
人生第一次,錢艾對自己的吃播事業產生動搖。
因為這個晚上,他在一張神情平淡的臉上,見到了信仰。
出租車坐不下五個人,先帶走了錢艾、況金鑫和齊閃。
魏孟寒帶隊,和徐望、吳笙道別:“做好心理準備,明天再見,換我們把你們拖進密道。”
吳笙喜歡這種戰書:“預祝你圓滿成功。”
徐望的心則根本沒在任務線上,還琢磨計云雷那個樂子呢:“剛催吐完,你們也別吃太油膩,喝點砂鍋粥什麼的吧。”
魏孟寒搖頭:“砂鍋粥要廣東、福建那邊的才好吃。”
徐望:“……再見。”
十分鐘后,吳笙和徐望終于攔到第二輛出租車。
他倆一起坐進后排,車開起來之后的兩三分鐘里,沒人說話。
吳笙在整理任務線。
從頭到尾把今天晚上經歷的各環節、線索、NPC的臺詞以及全部細節捋了個遍,該劃重點劃重點,該標問號標問號。
全部整理完畢,他轉頭,發現徐望仍盯著車窗外,出神。
他的目光正色,神情嚴肅,不是一個放空狀態,擺明在想事情。
系統性地推敲戰術或者通關任務,從來都不是自家隊長的主項,一般他開始認真思考,就有誰要遭殃了。
“又打什麼壞主意呢。”吳笙問,語氣里滿是嫌棄,嘴角卻勾著。
徐望回過頭來,定定看他,像終于敲下結論:“齊閃認識李子近。”
“齊閃?李子近?”吳笙完全沒頭緒,這倆人怎麼掛上鉤了。
“你沒發現齊閃總看李子近嗎?”
“……”他還真沒,他全程都在緊盯任務線,想看看NPC們怎麼追愛的,能獲得一些實用性的方法更好,結果一丁點美好愛情沒看見,凈是負能量。
“算了,”徐望發現自己挑錯了討論對象,自家軍師的科研方向從來都不在人心這麼微妙的領域,“當我沒問。”
吳笙看著徐望臉上明顯的“嫌棄”,有種“書到用時方恨專業不對”的悶氣。
關于齊閃和李子近,一路上,徐望也沒再琢磨出新的內情,不料回到賓館,齊閃就坐在一樓等他們。
徐望心里意外,并且有了某種預感,但臉上沒表現出來:“怎麼沒回去?”
齊閃定的賓館不是這里,按原定路線,應該是況金鑫、錢艾先在這里下車,他再坐一段才對。
“想和你們說聲對不起。”齊閃沒兜圈子。
吳笙皺眉,但沒說話。
徐望笑一下,淡淡的,帶著某種理解:“上去說。”
三人一起回了徐望和吳笙的標間,進屋之后,吳笙就坐角落里,擺明姿態,不參與溝通。
雖然齊閃說是等他們兩個,但徐望是隊長。
他要做的,就是守著。
徐望給齊閃拉了一把凳子,又遞給他一瓶賓館準備的純凈水,然后才坐下。
新隊友不繞彎子,徐望也就直來直去了:“想退隊?”
齊閃拿著水,沒擰開,停頓兩秒,點頭。
徐望問:“因為李子近?”
齊閃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麼明顯嗎?”
“嗯,”徐望實話實說,“我一晚都擔心你撲過去。”
齊閃樂了,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話,就這麼順順當當坦白了出來:“他是我愛豆。”
“……”這個詞,從來沒追過星的徐隊長需要反應一會兒。
“我粉過好幾個職業電競手,”齊閃倒大方分享自己追星路,“從一個墻頭爬到另一個墻頭,在他這里折了……”
“三年前,他那時候才十六,操作巨騷,一戰成名!”
“他的天賦絕對是壓倒性的,速度,意識,反應,全頂尖,就是耐心差點,但這個可以磨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