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人掉的速度極快,況金鑫又被池映雪緊緊抱著,其實看不清誰是誰。但自家隊員就在摩天輪附近藏著呢,徐望不敢抱一點僥幸心理!
<[防]勸君更盡一杯酒>。
點掉文具盒里最后一個防具,徐望死死盯著下墜中的二人,時間短促甚至讓他來不及和文具“對話”,只強烈地單方面輸出自己意念——救人,一定要救下他們!
頃刻間,空曠硬地上出現一座巨大的三足酒樽,獸銜環耳,通體鎏金,仿佛一方古意盎然的酒池,承接住了兩個墜落之人。
“咚——”的一聲,酒花濺起,飄香醉人。
這驚險的生死一刻,前后不過幾秒,專心潛行的吳笙,在落水聲起時,才茫然回望,結果摩天輪底下那畫風極違和的巨大酒樽,讓他更懵逼了。
“摩天輪上有人掉下來了,可能是小況,”徐望來不及多解釋,只焦急道,“我必須過去看看,你先一個人去糖果屋那邊埋伏!”
“勸君更盡一杯酒?”第一眼沖擊太大,才懵逼,再看第二眼,加上徐望的話,吳笙立刻明白過來。
“對。”徐望心早飛到摩天輪了,隨便應一聲,就要走。
吳笙立刻拉住他手腕:“解除。”
徐望愣住:“啊?”
吳笙無語:“先把防具解除,不然等你過去人已經淹死了,沒淹死也醉死了。”
這酒味濃的,他離這麼遠聞著都暈。
徐望恍然大悟,連帶著整個思緒都一瞬清明了,一邊注視著三足酒樽,凝神操控,一邊低聲道:“快去糖果屋。”
吳笙懂,如果落水的真是況金鑫,糖果屋的效果恐怕支撐不了太久了。
松開徐望手腕,他背牢火箭筒,重新貓腰,隱入灌木叢中。
“記住,你怕車壞,韓步庭也怕。”
這是徐望叮囑的最后一句話。
吳笙沒懂,但把每個字都放進了錦囊。
……
錢艾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池映雪抱著自家隊友,跌出摩天輪外。那個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伸出胳膊發了瘋地往摩天輪底下跑,準備徒手接人。
結果——
平地酒樽起,雙墜佳釀里,卷起醉花千層浪,醇香飄萬里。
當然,這是偏文藝性的客觀描述,落實到錢艾心里,就一句話:靠,隊長的防具敢不敢再浮夸一點=_=
和酒有關的文具,他只能想到自家隊長的,所以本能松口氣,但速度未減,仍風馳電掣沖到酒樽下面,抱住一足就開始往上爬!
摔水里是不會死,但淹酒里會啊!
他必須最快速度把人撈出來!
憑著這股信念,他愣是一口氣爬到足頂,剛要伸手抓酒樽上的環耳,更上一層樓,環耳忽然扭曲一下,就像電視信號不好時,圖像突來的變形。
這是文具效果要解除的前兆。
錢艾抱緊樽足,坦然接受命運安排——隊長,你就玩兒死我吧TAT
幾秒后。
酒樽消失,樽內之酒如汪洋瀑布,傾瀉而下!
錢艾屏息閉氣,在酒浪里沖刷了個徹底,幸而四周地勢平坦,酒水很快散去。重獲呼吸的第一秒,他就爬起來四下搜尋,第一眼看見的是池映雪,躺在廣場正中央,半死不活的,之后才是況金鑫,隊友躺在或者說被沖到了小廣場邊。
他以最快速度奔過去,將人扶起,這才發現渾身濕透的隊友,雙目緊閉,毫無意識。
重傷或死亡就直接回家,若沒回,應該是傷勢仍在可控范圍內。
但也只是應該。
對著這樣的況金鑫,錢艾根本沒辦法再去冷靜推敲“鸮”的邏輯,心急如焚地抱著人:“小況,你別嚇我啊……”
正手足無措,不知該掐人中還是拍臉頰,錢艾忽然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李子近和厲夏趕過來了。
池映雪已經坐起來,卻沒迎接隊友,而是看著不遠不近的這邊,錢艾一回頭,正隔空對上視線。
池映雪輕輕挑起眉毛,朝著他無聲嘆息,似十分遺憾,沒能將人帶回家。
錢艾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人看到化成灰都認得,末了抱起況金鑫,沉默而迅捷地離開。
“我去追,你看一下池映雪。”厲夏交代完,快速穿越小廣場,循著錢艾的背影去追。
李子近也躍躍欲試想追敵,奈何新隊友病西施似的,坐那兒半天不起。
“你什麼情況?”瞧半天,李子近也沒瞧出這位哪兒受傷了。
池映雪幽幽嘆口氣:“可惜了。”
李子近一頭霧水:“可惜什麼?”
“可惜了一堂好課。”池映雪看著那二人背影,消失在游樂場的五光十色里。
這麼值得教育的小朋友,再難遇見了。
嘖。
李子近聽不懂他的怪話,只得回到自己憋了半天的槽點上:“隊長讓你過來送人回家,你跟著一起自殺,瘋了吧?”
“自殺?”池映雪收回目光,一臉無辜地看隊友,“誰?”
“除了你這個神經病還能有誰,”李子近無語,“我親眼看見你抱著他跳下來的!”
“哦,”池映雪才聽懂似,認真澄清,“我是失足。”
“……”
那矯健的動作,那敏捷的速度,那堅定的方向,就差雙臂伸展作飛翔狀了,這叫失足?!
李子近一肚子鐵證已經到了嘴邊,可看著池映雪的眼睛,竟又咽回去了。
那雙眼睛乍看無辜,然而看久了,就會發現深處的暗,像無盡的沼澤,能把人連皮帶肉吞噬進去,包括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