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他坐回去了,屈起一條腿,姿態淡定悠閑。
徐望現在特想看一眼他的表情,回身去找望遠鏡,卻發現有這種好奇心的不止他一個——況金鑫已經貼著鏡筒往上看了。
“怎麼了?”徐望見他眼睛越瞪越大,不禁好奇地問。
“好漂亮……”況金鑫一聲由衷的嘆。
徐望被這個徹底超綱的答案弄蒙了,懷疑自己和況金鑫沒聊到一個頻道:“你看什麼呢?”
“就上面那個箭客啊,”況金鑫擅自給對面的“同行”起了一個自己覺得很拉風的名字,然后讓出望遠鏡,迫不及待催徐望,“隊長你看看,真的,長得就像畫兒似的!”
徐望無語地貼上鏡筒,他還以為那人用了什麼讓人稱奇的文具了呢,一個男人的長相也能用漂亮?再帥也無非就是好看成吳笙那樣……
對不起,這是他今天第二次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羞愧。
徐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一個人的輪廓眼眉,只知道桅桿上的人的長相已經脫離了“世俗好看”的范疇,“帥”和“漂亮”這樣的詞,在那張臉面前都會顯得蒼白,況金鑫說“像畫兒”,是對的,就是眉目如畫,不似凡塵。
按理說男人長得太好看,都會顯得女氣,可桅桿上那位沒有,他美在一個特別準的分寸,多一分太硬朗,少一分就要娘。他的皮膚很白,眼角一顆痣,這讓他整個人有了一絲古典氣質,哪怕這會兒他優哉游哉地看著下面仨隊友忙活,整個人透著吊兒郎當的冷漠,你還是覺得他像一個書香門第的公子,正欣賞云卷云舒。
池映雪,徐望在心里默念一遍這名字,十分羨慕。
原來名字起好了,模樣真就不用愁了。
恰如清池映春雪,一枝梨花斜。
好奇心得到滿足,徐望松開了望遠鏡,況金鑫像還沒看夠似的,又貼了上去,結果剛看沒兩秒,忽然嚇了一跳:“隊長,他沖我笑!”
徐望再次抬頭,看不清桅桿上的表情,卻看得清動作。那人不知何時,已轉頭看向這邊,顯然是發現了他們在窺伺。笑沒笑的徐望不知道,但清晰看見了那人抬起胳膊,朝他和況金鑫淡淡的揮手致意。
自己隊友都要“陣亡”了,還有閑工夫和圍觀群眾Say Hi?
徐望正無語,對面已經被海怪拉扯得歪得厲害的船身,在一個突來的大浪里,徹底傾覆。
一切發生在眨眼間,船上的人甚至來不及呼救,帆船已倒扣在了海面。桅桿、船艙、甲板都不見,只剩下船底,孤零零地在海面上漂。
很快,那船底也不見了——怪物將整艘船拖進了大海深處。
海面一霎平穩下來,風停了,浪靜了,漸漸升起濃霧。
駭人的寂靜里,徐望打了個寒顫,如果剛剛沒有錢艾孤注一擲的風火輪,現在被冰冷海水吞沒的,可能就是他們自己。
“他不是在和我們打招呼,”況金鑫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他在和我們道別。”
徐望還在后怕,沒反應過來:“誰?”
“箭客。”況金鑫說。
徐望:“……”
有時候破壞氣氛,也是對抗恐懼的良藥。
帶著況金鑫回甲板和隊友匯合,吳笙看著船只沉默的方向,面色凝重,錢艾則直接心灰意冷:“還選什麼航線啊,我直接選擇狗帶吧……”
徐望一個激靈,連忙抬胳膊看。
凈顧著和海怪搏斗,徹底忘了還有選航線這碼事了。
幸而,選項還在滾動,并沒有發生“超時喪失選擇資格”或者“超時默認選擇一項”這種慘劇。
霧氣越來越濃了,彌漫在四周的海面上,這時要再來一艘隔著十幾米的船,就是用望遠鏡也什麼都看不清了。
“我們得趕緊選了,”徐望說,“這霧不是好兆頭。”
“就寶藏灘吧,”吳笙收回遠眺目光,“飛行島,我懷疑是可以移動坐標的地方。”
“那不是更好嗎?”況金鑫沒懂。
錢艾翻個白眼:“弟弟,我們行李還在候機大廳呢。”
況金鑫哀怨皺眉:“‘鸮’這麼厲害,都有飛行島了,就不能幫我們解決一下行李問題嗎?”
“能力應該是有的,但我覺得它不會這麼貼心。”錢艾對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已經不抱希望了。
況金鑫一點別的情緒沒有,就是特認真地求教:“可我們就算去了寶藏灘,也還是移動了啊。”
“以這艘船的速度,四、五個小時走不了多遠,”徐望理解吳笙的選寶藏灘的意思了,“我們去了寶藏灘,拿了寶藏,回到現實后再趕回機場,飛機飛就飛了,行李總要拿回來。”
錢艾皺眉:“寶藏灘就一定有寶藏?”
徐望說:“當然,要不怎麼叫寶藏灘?”
錢艾眉頭皺得更深:“確定我們回機場的時候行李還在?”
況金鑫說:“當然,里面有我們的證件,不管誰撿了都會交給機場失物招領處的。”
錢艾:“……”
這麼簡單粗暴的隊長,這麼盲目樂觀的隊友,他現在還能好好活著,感恩的心,感謝命運TAT
咚。
甲板下面傳來敲擊聲響。
咚。
咚咚。
毫無預警,卻一響就停不下來。
在這死一樣寂靜的濃霧海面,恍若夜半鬼敲門。
“我去,”錢艾努力往軍師身邊靠緊,“不會章魚怪走了又來水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