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處處拿現實中的思考模式套到這里,那事情就無解了。你仔細想想,為什麼那麼巧,你在行李艙詢問的時候就觸發了行李掉落,為什麼只有他倆過來幫你撿行李,如果這是現實,僅有的兩個‘樂于助人’的竟然都是犯罪分子,這概率得有多低?”
徐望定定看著吳笙,煩躁漸漸冷卻,理智慢慢回籠。
“所以這里給出的每一條和主線相關的信息,都不是無用的,小冊子里特意說了那人帶著血葫蘆,就一定意有所指。”
吳笙舒口氣,贊許地摸摸他腦袋:“你總算開竅了。”
徐望很想撲棱開這貨的爪子,但因為剛剛的“失態”,總覺底氣不足,便任由他去了。
對于不管什麼情況下都能保持至少是基本保持理性冷靜的吳笙,徐望是真心佩服的,雖然這話他從沒和對方說過。記得以前考試,他只要遇上不會做的題目,就開始鬧心,分分鐘想掀桌,后面整個卷子都不用答了,答了也是心浮氣躁,一塌糊涂。
就這個問題,他曾虛心向吳笙請教破解之法,吳笙慷慨分享經驗:第一步,跳過這一題,繼續答其他題目;第二步,所有題目都答完了,再回過頭來答這些跳過的。
徐望總覺得這經驗說了等于沒說。
即使跳過了心里也會惦記啊,到頭來還是影響狀態,而且回頭再答這些不會做的題,難道就能突然醍醐灌頂了嗎?——他當時這樣問班長。
如果沒記錯,那一年他們高二,班長大人吹了一下劉海,渾身上下透著迷之帥氣地給了他永生難忘的答案——為什麼會影響心態?這世上沒有我解不開的題,早答晚答,只是順序問題。
“死人了啊啊啊啊啊——”機尾忽然發出的旅客尖叫,拉回了徐望思緒。
吳笙已經先他一邊站起,留下一句“看住炸彈”,便飛奔去了機尾。
徐望原地待命,只能和所有好事旅客一樣,伸長脖子往機尾看。
只見原本坐在地上的酆六一和安七九已雙雙倒地,空姐們在給兩個人做按壓急救。
三分鐘后,吳笙返回,臉色黯然:“沒救回來。”
徐望心下駭然,卻又生出一絲荒誕感,虛幻的世界與現實的情感交錯成一種迷亂體驗。
“服毒,”吳笙道,“他們吃藥的動作太快,老錢和小況都沒反應過來。”
徐望耷拉下腦袋。
原本他還指望從這倆人嘴里撬出血葫蘆的線索呢,現在好,又得從零開始。
距離爆炸,還有01:20:04。
吳笙突然問:“經濟艙里的人,你還有多少沒聊?”
徐望不解其意,但如實回答:“聊到花五五,還剩四十幾個。”
“來不及了,”吳笙看一眼時間,“按五倍速走,再有16分鐘倒計時就要結束,只能賭一把了。”
徐望問:“賭什麼?”
“頭等艙所有人都有故事線,商務艙我也都聊過了,并沒發現可疑,而經濟艙人多,所以我想壓大概率事件,即兇徒就在經濟艙。”吳笙說,“但我們現在剩下的時間只夠做一件事,要麼你把聊過的人的信息以最快速度講給我,我們抽絲剝繭,尋找線索,要麼我們兵分兩路,直接去聊剩下沒說過話的那些。所以你也得賭一把,兇徒究竟在你聊過的人里,還是沒聊過的人里?”
如果憑本能回答,徐望絕對會說兇徒在沒聊過的人里。可鑒于已有“對于聊過的姜三二仍沒有察覺出任何端倪”這一慘痛教訓,徐望難得生出一絲“反省”,沉思過后,抬頭鄭重給出自己的選擇:“在我聊過的人里。
”
吳笙微微蹙了下眉:“你聊過三十幾人,還剩四十幾人,確定賭少數這邊?”
徐望聳聳肩,老實交代:“不確定,但你讓我選,我只能信直覺。”
吳笙看了他兩秒,揚起嘴角:“你信直覺,我信你。”
徐望毫無防備,心里一甜,差點繃不住表情,正和死活想要彎下來的眉眼進行著拉鋸戰,忽然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叔叔——”
徐望和吳笙一起轉頭,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站在過道里,歪頭眨巴著大眼睛看他們,臉蛋粉雕玉琢,白里透紅,可愛至極。
“小一四?”吳笙自然認得這孩子,小家伙可是在許二零的疑兇名單里徘徊了很久,還被拿來和華盛頓、愛迪生、駱賓王、曹沖相提并論來著。
“叔叔,”沈一四找的就是吳笙,見他回應,立刻笑成一朵牛奶花,“我外婆說她冷,讓我過來要毛毯。”
“外婆?”吳笙愣了下,“你不是自己坐飛機嗎?”
“等等,”徐望用力拍拍吳笙胳膊,待后者轉過頭來,他擠眉弄眼地睫毛都快飛了,“毛,毯。”
好端端兩個字,讓徐望說得支離破碎。
吳笙瞬間福至心靈,耳邊仿佛又響起那暴雨梨花針似的吳儂軟語。
“我不是自己坐飛機呀,”沈一四不明所以,仍甜甜笑著,“我和我外婆一起,不過我們的座位不挨著,我在上頭,她在下面,她說下面可寬敞了,就是有點冷。”
徐望:“……”
吳笙:“……”
空氣,凝結。
老奶奶,小朋友,恐怖電影里最致命的兩個元素,占全了TAT
“叔叔?”
“呃,這樣,”徐望找回自己的聲音,雖然嗓子仍然緊得厲害,但他還是努力和藹可親,“小朋友,你去機尾找空乘姐姐,她那里有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