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多提醒一句,員工告公司這種事,不分誰占不占理,就看誰鬧得歡。我明天告完了后天就拉一橫幅在你售樓處門前,你看是寫‘還我血汗錢’好,還是‘黑心開發商偷工減料,苦命業主維權無門’好?”
經理氣得腮幫子都在抖,臉漲成豬肝色,再說不出一個字。
深秋氣爽,艷陽高照。
徐望揣著兩萬九現金,尋了個最近的ATM,悉數存入。
走出自助銀行的時候,徐望張開雙臂伸了個大大懶腰,像是對疲憊的過去告別,又像在迎接未知的明天。
第10章 老同學
“沒請下來假?”
“嗯,所以辭職了。”
“辭了?”
“辭了。”
“行,我這就訂機票。”
“你的反應還能更冷淡點嗎……”
“徐望。”
“干嘛!”
“我想養你,但是目前手頭還不夠,所以不能輕易承諾……”
“滾。”
沒好氣地掛了電話,徐望特后悔一存完錢就上趕著通知對方自己辭職了。
不,更后悔的是剛入鸮那天腦抽的告白!吳笙沒信,這是好事,但沒信不等于不會被拿出來調侃,他這輩子的把柄算是讓吳笙攥實了!
垂頭喪氣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不料一開門,滿室茶香。
況金鑫端坐于客廳之中,正和吳笙隔著茶幾相對而坐,悠然品茶,畫面十分佛系。
“徐哥你回來啦!”見他回來,況金鑫立刻招呼,“過來嘗嘗,我不管遇見什麼煩心事,只要喝口茶,心里就熨帖了,你也試試。”
徐望知道況金鑫的專業是茶學,也總聽他說茶,卻是第一次見他泡茶喝茶,饒有興味地湊過去,接過茶杯,輕壓一口。
況金鑫還在等著他的品后感,滿眼期待。
徐望感覺心中的煩躁、雜念都在茶香里散了,不自覺嘴角往上:“好喝。”
他不懂茶,說不出那些個道道,卻也分得清好賴。
況金鑫嘿嘿一笑,憨厚眉眼間盡是滿足。
徐望忽然特羨慕他。人這一輩子能把時間和精力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上,福氣。
“機票訂好了,”吳笙放下茶杯,和他通報最新進度,“今天下午五點的。”
徐望沒想到他動作這麼快:“到榆林?”
“嗯,”吳笙說,“榆陽機場。”
徐望點點頭,將茶杯喝見底,起身回臥室收拾行囊。
吳笙就一個雙肩電腦包,輕便得像要去中關村上班;況金鑫則是一個半人多高且塞得滿滿的巨大登山包,沉重得像要去逃難;徐望既沒吳笙那麼瀟灑不羈,又沒況金鑫那麼周全惜命,最終收拾出來一個稍大些的休閑雙肩包。
剛收拾好,吳笙出現在臥室門口,沒頭沒腦問了句:“工資結了嗎?”
徐望想也沒想就答:“結了,一分不少。”
吳笙點點頭,干凈利落離開。
徐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也只有“吳笙還算有點良心,知道問問他要沒要來血汗錢”這一解釋,可再回憶一下對方那張毫無波瀾的臉,他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自作多情了。
收拾好背包后,三人簡單吃口午飯,一齊奔赴南苑機場。
傍晚,航班準時起飛。
新坐標(109.7395,38.3437),在衛星地圖上的定位和吳笙判斷的絲毫不差,就是陜西北部,再精準一點,榆林市城北四公里處,鎮北臺。
那可不是默默無聞的地方,而是長城遺址中最氣勢磅礴的景觀之一,與嘉峪關、山海關齊名,稱為“萬里長城第一臺”。
要在平時,徐望絕對會興致勃勃對這趟旅行展開無盡美妙暢想,但在被連續折磨了三個夜晚之后,他現在只希望盡早結束這種詭異的“夜行生活”,抱著枕頭睡到地老天荒。
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一上飛機就會了周公。
同他一道入夢的還有況姓小伙伴。
吳笙也想睡,奈何鄰座的某人腦袋一直壓在他的肩膀上,實在擾人清夢。就在他琢磨著是把肩膀撤走還是把人推起來的時候,飛機忽然一陣顛簸。
飛行中遇見氣流是常有的事,吳笙習以為常,而飛機也的確很快又重新平穩下來。
但這一顛把徐望顛醒了,睡眼惺忪地抬起臉,茫然地問:“怎麼了?到十二點了?”
吳笙:“早呢,睡你的吧。”
語調是嫌棄,聲音底下卻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徐望一看就是根本沒醒透,聽見“早呢”,瞬間安心,把腦袋重新放回吳笙肩膀,繼續呼呼。
他的動作太過理所當然,把吳笙給看愣了。
過了一會兒,吳笙也閉上眼,裝作睡著一樣,輕輕歪頭又把自己腦袋搭到了徐望腦袋上。
你壓我肩膀,我壓你一頭,終于覺得不虧了的吳笙同學,一夢到榆林。
六點半剛過,飛機準時抵達榆陽機場,三人沒去榆林市區,而是打車直接去了距離鎮北臺最近的北岳廟村——鎮北臺作為國家級景區,晚上不開放,他們很想偷偷潛入直接在坐標點等,奈何心有余而膽量不足,回頭坐標沒定上,再被保安逮了,那真是雪上加霜。
下出租車的時候,天已黑了大半。
手機顯示的溫度同北京幾乎一致,但風卻明顯冷冽了,帶著西北特有的剛勁與粗獷。
這是一個典型的發展中的北方村莊,平坦寬闊的柏油路兩邊,既有整齊的樓房,也有高矮不一、年頭各異的平房,既有往來匆匆的私家車,也有房前屋后聊著天的村民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