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藥當初許杭有想過拿來作為最后關頭的保命符,但是段燁霖說的有一點是對的,他的確做不到拿前線士兵的性命開玩笑。
從金燕堂的門被打開的瞬間,那個慪氣般的賭局也以段燁霖的率先屈服而結束了。許杭只想段燁霖離開,不想讓他施舍自己任何東西。
可惜現在占上風的段燁霖偏偏不如他的意。
“我憑什麼相信你?騙人是你的專長。”段燁霖雙手環胸,往后退了一點,“那你倒是先說說,究竟是誰替你辦那件事的?”
這一點,段燁霖怎麼都想不通。
許杭閉上眼睛,吐出了一個人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阮小蝶。”
第162章
汪榮火死后,許杭就和阮小蝶約定,當她看到報紙上登出章堯臣的死訊時,回到臨城,到招蜂路,他會把要做的事寫在信里,放在郵箱之中。
招蜂,即為引蝶。
任誰都不會想到,潛逃那麼久的阮小蝶還會再回來,時隔太久,也早就沒人記得當初那個轟動全城的案子了。
她要混入城中實在是太方便了。
這一招真的是讓人料想不到,段燁霖也喟然稱嘆。
他把粥碗往前遞給許杭:“喝完它。”
許杭頓了一下,只能接過,仰頭飲下:“這樣就夠了吧,你也不用再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
“我不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段燁霖沒有表情的看著他,“被你耍了這麼久,風水輪流轉,終于也有你折在我手里的時候,我怎麼會輕易讓你好過?”
許杭沒有見過這樣的段燁霖,好像一點人情味也沒有,冰冷得像個審訊官:“你想做什麼?”
看出許杭的緊張,段燁霖嘴角勾了一下:“從前我在部隊里,也有不少士兵偷著抽大麻上癮的,幫人戒毒這件事我很擅長。”
不詳的預感籠罩在頭頂。
“自然戒斷法,沒有任何捷徑,就是生生斷了毒源,缺點只有一個…疼了點。”
許杭嘴唇微微顫抖,已經絲毫不見血色,整個人都像是要爆發的小火山,他安靜了一下,然后乍然坐起,沖著段燁霖就要打過去:“段燁霖!你走!你滾出去!”
從前的許杭沒有這麼易怒暴躁,毒癮都把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段燁霖只單手就把他雙手交疊摁在床上,不容拒絕地說:“你的力氣都留著對付毒癮吧。接下來的兩個星期,有你受的!”
許杭咬牙切齒的樣子,真的像是要啃咬段燁霖的血肉。
第一個夜晚,還算平靜地度過,可從第二天雞鳴開始,金燕堂的清晨從一陣裂木碎板的聲音中開始。
段燁霖從偏房跑進來的時候,許杭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已經出血了。
怕許杭咬到自己的舌頭,段燁霖掰開他的嘴,拿帕子在自己手背上草草纏了一下,然后塞進許杭的嘴里。
雖然隔著層帕子,可是被死命咬下的疼痛并沒有任何消散,除了啃咬,還有許杭很久沒有修剪的指甲尖深深戳入到段燁霖的手臂。
“蟬衣!蟬衣!”他高聲叫喊,把守在外面熬藥的蟬衣叫進來,“去拿我的手銬來!拿醫用紗布把手銬纏一圈再拿來!再找根短木棍來!”
“好、好!”蟬衣一溜煙就跑去找手銬和紗布了。
許杭咬了很久,唾液都沿著嘴角滑落,他目光渙散,癱軟在段燁霖的懷里,手被段燁霖拽著,一點也動彈不得。
他口齒不清,卻反反復復重復著一個詞:“嗎啡…給我嗎啡…”
段燁霖扶著他的額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想都不要想!許少棠,你給我撐著點!”
兩個人的喘息聲彼此交纏著,在這個空間內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兩個布滿裂痕的靈魂在碰撞的聲音。
許杭頭往后仰,整個人嵌在段燁霖身上,他幾乎沒有了氣力,望著房梁,糯糯地說:“……求你。”
像鋼針釘在脊柱上,段燁霖瞪大眼睛斜眼看下去,從未服輸的許杭方才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難以置信地求證。
“求你,求求你…給我嗎啡…我告訴你藥在哪里,你給我嗎啡好不好?”
那雙眼睛雖然沒有眼淚,但看起來水汪汪,而且布滿血絲,是受傷的兔子的眼神,寫著祈求兩個字。
為了嗎啡,那個如玉風骨的許杭竟然甘心開口,如此卑微如此可憐地祈求他段燁霖?
心臟像被長著長指甲的魔爪用力抓了一下,段燁霖心痛而生氣,氣自己愛的那個人熟悉的樣子消失不見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迸出來,壓抑著無盡的憤怒:“就算你告訴我藥在哪里,我也不會給你一丁點的嗎啡,許少棠,你給我忍下去!”
聽到拒絕的許杭發出一陣沉悶的呻吟,身體不受控地發抖,這時候蟬衣已經拿著手銬進來,在門口處猶猶豫豫的,被段燁霖瞪了一眼,吼道:“愣著干什麼!給我!”
手銬清脆一響,銬在許杭的手腕上,段燁霖將許杭再度抱回到床上,騎在他身上,壓住他不安分蹬腿的動作。
大概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麼,許杭渾身上下都在表達著拒絕,聲音也十分嘶啞:“不要!段燁霖,你憑什麼來管我!放開,滾!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