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自然是被廖勤發現,綁了交給蕭閻。蕭閻看見沈京墨趴在池子邊咳嗽的樣子就失了理智,從頭到腳淋了章飲溪一身的熱水,將她丟在大庭廣眾之下。
“我一般不欺負女人,可是傷害沈京墨的就是例外了。”蕭閻是這麼說的。
不明就里的路人還以為是這章家小姐自薦枕席,被鬼爺瞧不上給丟出來的,正在那里指指點點恥笑不已。
“嘖嘖嘖,什麼千金大小姐,穿得比舞女還少…”
“這下好了,就算是下嫁給普通人家都怕沒人要了咯!”
“章家這是惡有惡報,不然怎麼會這麼慘!”
出了這種事,以上海灘的消息傳播能力,只怕要不了一天,章家就變成所有人茶余飯后的笑談了。
那些上層人家哪里善良,嫉妒章家盛勢而眼紅的不在少數,如今能抓著他們的痛處好好恥笑一番,可不知讓多少人嘴巴都樂歪了!
章修鳴到的時候,章飲溪正咬著牙,蹲在墻角,把自己縮成一團,皮膚都被燙紅了,面子里子都算是沒了。
他把章飲溪往懷里一攬,不顧別人在他們身后的冷嘲熱諷,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在兄長的懷抱里,章飲溪嚎啕大哭起來。
章家的事情看似到這里算是暫停了,段燁霖一行人回賀州的船也啟程了。
船艙之中,段燁霖翻看著報紙,還在同喬松交談:“看了金陵的最新報道沒?聽說那邊鬧起瘟疫來了?”
喬松也拿著一張報紙看,只是報紙都顛倒了,眼神也放空著,似乎沒聽見段燁霖說話。直到段燁霖踢了他一腳:“想什麼呢?想你媳婦了?”
喬松忙把報紙倒轉過來,撓撓頭傻笑:“沒…沒…倒是前幾天,段都督的電報發過來,說是賀州郊區出了幾具奇怪的尸體,我這正想著呢。
”
“戰舟好像說日本領事館里的探子都被拔除了,對方手段這麼凌厲,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段燁霖又開始擔憂起來,這麼長時間不在賀州城,不知道一切可還安好。
他抬起頭,透過窗戶去看外面甲板上吹著風的許杭。
這幾日他似乎總是怏怏不樂、郁郁寡歡,比以前更不愛說笑,大夏天穿得很多,包得嚴嚴實實,沒事都不讓段燁霖碰他,晚上也不肯跟他同寢,時常都是一個人待著,食欲也變得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海之行讓他不高興了,段燁霖總覺得有什麼奇特的理由,但他說不上來。
段燁霖不知道,此刻站在甲板上的許杭,正在努力地同自己顫抖的雙手做斗爭。他拿著一張紙,想順著紋路將它撕成一小條一小條的,可是雙手怎麼都不聽使喚,撕得像狗啃一般。
神經麻痹的程度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想象。
太過煩躁,他就把手里的紙全都扔到海水中去,看著船劃開的波紋吞噬了它們。
頭疼欲裂,他甚至難受得很想翻過欄桿,就這麼跳下去。
同自己的內心僵持了一會兒,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針管,掀開自己的衣袖,將針頭扎了進去,透明的藥水緩緩注入,他繃緊的神經才終于緩和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不能安心地去戒毒,他還必須看起來很正常。
只有自己不露出脆弱,敵人才不會囂張。
聽到后面有腳步的聲音,他冷靜地將東西一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許少爺,”喬松在他身后支支吾吾,有些糾結地開口,“我能問您一件事麼?”
許杭轉過身,越過喬松的肩頭,看到船艙里頭的段燁霖正在安心看報紙。甲板上風很大,一出口就被吹散了,喬松的頭發都被吹到一邊,露出他有點飽滿的額頭。
他還沒開口,臉就開始紅了。
以前也是這樣,許杭甚至覺得喬松跟自己認識這麼久了,幾乎都沒有直視自己說過話。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參謀長遇襲的那天晚上,您去了哪兒?”
哦,發現了麼。許杭心里這麼想。
老實說有些意外,這個蠢蠢呆呆,有時候迷迷糊糊有些可愛的副官,居然在這個地方敏感了起來。
許杭聽見他的疑問,下意識就在心里盤算自己哪個地方露出的馬腳,想了很久依舊沒理出頭緒,直到喬松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指甲蓋大小的藍晶玻璃碎片。
喬松一看就很忐忑:“那晚,您一直沒回來,其實我就一直在偏廳等著您。后來看您進門的時候,身上掉了這個東西下來。原本也不是什麼起眼的東西,只是或許您也不知道吧……”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讓許杭看清楚些:“我隨司令去過參謀長的家里,他家里裝了很多這樣的藍晶玻璃,這都是一面玻璃一兩黃金從法國運回來的,聽說這手藝已經絕版了,除了參謀長家里的十七塊,只有法國博物館里還有兩塊。”
所以,這是一個鐵證,證明許杭去過章家。所有端倪聯系起來,實在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就是那個去襲擊章堯臣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