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短箭有些偏了,有些擦著許杭的皮肉,割開他的皮膚,甚至有一只真的就扎在他的肩膀,他都只是略皺皺眉,勢如破竹地沖到了章堯臣的面前。
或許人的氣場真的是能改變一些事情的,這天羅地網般的箭陣居然都畏懼于許杭的凌厲,生生讓他闖出了一條活路!
此刻在章堯臣面前的許杭,浴血而立,衣衫破損,眼睛恨意非常,如黑夜里一直黑貓的瑪瑙精光,他掐住了章堯臣的脖子,一把抽出了他手背上的金釵。
“呃…唔……”章堯臣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
這就是結局了嗎?這就是他章堯臣‘到此為止’的樣子麼?
那只燕穿芍藥,和當年燕釵頭上那只真的很像。章堯臣在窒息的痛苦中瞇著眼看,看見針尖一點閃爍的冰冷光芒,從頭到腳的血液都如凝固了一般。
那是死亡的訊息!
許杭剛舉起金釵的時候,守衛也已經撞開了門,一見到滿室的狼藉,到處的彈孔和亂插的箭,以及瘋魔一樣掐著章堯臣的殺手,都驚訝不已。
第一反應他們還以為是章修鳴瘋了,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個披著章修鳴衣服的陌生面孔。
吃驚歸吃驚,到底都是章堯臣挑出來的一等一的守衛,馬上就反應過來,唰唰唰上膛,齊刷刷端起槍對著許杭。
砰!
砰!
砰!
第138章
上海灘又亂套了。
又見扛槍的士兵在深夜的大街小巷跑來跑去,四處抓人,不管是民居還是商鋪,二話不說沖進去搜查一番,沒有結果就再度跑走。
凌晨的時候下著一點點雨,地上濕漉漉的,正是因為這樣才讓人不容易發現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血跡。
毗鄰租界區的一棟別墅邊上,巷子口,許杭跑得雙膝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污水里,雙手雙腿止不住得發抖。
他咳了一下,吐了好幾口血,肩膀上被箭扎穿的洞還在淌血,箭已經被他折斷扔掉了。
他隱約還聽得見后面追捕的聲音,咬咬牙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看到前面竟然也出現了一隊巡邏兵。前有狼后有虎,這會兒出去怕是直接入套,沒有辦法,便只能往一旁堆的雜物里藏,用草席蓋著自己。
他剛蓋好,背一靠在墻上,滑落在地上,就聽到那兩隊兵在外交頭。
“你們搜到沒?”
“沒有,我們從那邊來的,估計就在這條街上了吧。”
“剛才那巷子里又血跡,估計跑不遠,挨家挨戶搜!我從東邊開始,你們從西邊,兩邊包抄,走!”
然后就是一些雞飛狗跳的聲音。
“咳咳!咳咳……唔…”許杭輕輕喘息著,方才在那個機關房,守衛開槍時,他拽著章堯臣的衣襟往自己面前一擋,金釵順勢往他脖子上扎,卻被章堯臣掙扎之際偏了方向,只扎在心口偏上一寸的位置。
借勢推翻了桌上的燭臺,一下子暗了不少,那些人果然不敢擅自開槍,卻紛紛往前湊過來。
沒了任何武器的許杭只能往窗戶跑,撞開玻璃,趁著夜色跑出去,守衛在他身后開了好幾道槍,窮追不舍。
沒有打中要害,卻好幾道擦著他的身子而過,豁出來的傷口不小。
今夜的失利,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毒癮犯了,手腳麻痹遲鈍,根本使不上力氣,現在更是外傷內疾,危險重重。
他抬頭看了看那間別墅,二樓的燈光亮著,他咽了咽唾沫,撐起身子,艱難地從矮墻翻過去,摔在草叢中,一點點爬向那道看似未知的門。
叩門。
片刻的等待后,一個溫和的女聲慵懶地問道:“誰呀?”然后門吱吖打開。
門里是一個垂著秀發,穿著真絲睡袍的女人,推開門,微微訝異地看著門口這個狼狽受傷的人,退了好幾步,等看清他的長相才往前,就連語調也微微上揚:“許…許先生?”
許杭往門里踉蹌走了兩步,靠著門框,一副氣若游虛的樣子:“芳菲……幫我。”
門里的人,就是獨居上海的顧芳菲。
許杭不是無頭蒼蠅一般跑到這里來的,他是知道顧芳菲住在這里,而這里也是從章家莊園跑出來,離租界區最近的地方。
早在賀州的時候,他就把顧芳菲的地址查個一清二楚,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顧芳菲從來沒見過許杭這麼凄慘的樣子,嚇得說不出話來,本來在上海灘見到許杭就已經是一件奇遇了,沒想到還是這麼詭異的狀態。
看他這滿身鮮血,就覺得一定是大事。
“你…你先進來吧!怎麼這麼多血啊?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能去…醫院…”
“為什麼?你…呀!這是槍傷吧!”
“咳咳!咳!”
她忙伸手去扶他,將他扶到客廳里的沙發上,然后去找醫藥箱。
她將醫藥箱放在玄關的柜子上,去拿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吵吵鬧鬧的,探頭一看,發現來來往往的士兵,心里一下子就起了嘀咕,關上門往里走,低頭正在沉思,抬頭就見許杭垂著頭坐在沙發上。
啪嚓!
醫藥箱被摔在了地上,顧芳菲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因為她看到許杭的右手,緊緊地抓著一根金色的釵子,那釵子都有些變形了,尖頭滴血,一看就知道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