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現在很慶幸自己做了這個小手腳,才不至于讓他在許杭面前太丟臉。老實說,他真的有一點恐慌起來,仿佛這是他第一天認識許杭,或者說——他從未認識過許杭。
原本殘廢在床這幾天,他以為自己對‘活著’已經是絕望了,可是當死亡逼近的時候他才覺得,求生的本能依然強烈。
真是可惜了,這副美人骨還是只能打壞了。
章修鳴這麼想著,就拿緊了槍,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許杭的動作,只等著某一秒,一發突襲。
或許是他太緊張,所以額頭滲出一點汗,許杭突然動了一下,他幾乎就要把槍拔出來,卻被許杭的手帶著十足的力氣,摁著穴位飛快地壓住了!
“章修鳴,你還是別輕舉妄動地好,你都不覺得奇怪嗎,都過了十二點,你妹妹怎麼到現在還不回家?”
章修鳴的瞳孔一下子就收緊了!
第135章
“你把小溪怎麼樣了?!”章修鳴恨不得長出一條腿,馬上從床上翻下來。
“你說,你妹妹若是知道蕭閻幫著我害你斷了一條腿,在知道今夜蕭閻會去泡溫泉,她會不會去找他算賬?”
一定會。
章修鳴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就是那種不帶腦子的人,脾氣一上來,做什麼都是可能的。
其實許杭是在誆他。
他也并不確定章飲溪會不會去找蕭閻做什麼,只是在他進章家莊園的時候,剛好看到章飲溪出門而去,深更半夜,這女人托著一副病怏怏的身體也要出去,想必是去做些不簡單的事情。
至于她回沒回來,許杭也不知道,只是當下的情形拿來亂一亂章修鳴的心緒倒是很適合。
雖然章家的守衛故意松懈,可是若真的鬧起來,想來還是會涌出不少士兵的。
“你想做什麼?”章修鳴怒視著許杭,徹底沒了先機的他已經失去了從容。
許杭輕笑:“把槍給我,我就告訴你。”
這等于是在交命。
章修鳴沒有猶豫,直接松了手,許杭掀開被子,把槍拿起來在手里把玩:“沒想到你是個人渣,但卻是個好哥哥。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妹妹與我無冤無仇的,她的命我不關心。”
“那你想要我的命?”
許杭的笑容加深了一點:“你的命我就更不關心了,我不是加倍奉還的那種人,你對我做的事,以你現在的下場我也覺得夠了。”
章修鳴牽掛著章飲溪的安全,語氣也急了起來:“那你到底想干什麼?!我妹妹呢!”
許杭退了幾步,倚在陽臺的欄桿上,黑洞洞的槍口指著章修鳴,如同在看羔羊一般指使章修鳴:“你就這樣出去,一個人,不準喊人,不準求救。我記得蕭閻今夜會在‘瑞庭芳’泡溫泉,你能不能在你妹妹出事前趕到,就看你爬得快不快了。”
這是羞辱。章修鳴終于知道許杭今夜的來意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章修鳴,終于也有被人踩在地上碾壓的時候,這種反差帶來的恥辱深入骨髓,至死都不能忘記。
“只為了折辱我就敢深入虎穴?”
“你也不是只為了得到我就大鬧上海灘麼?”
“呵…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原來也不過就是想體驗一把高高在上是什麼滋味。”
許杭撫摸著槍身:“高高在上的滋味我不稀罕,把你踩在腳下的滋味我比較喜歡。
”
章修鳴沒有選擇,許杭的槍口就是警告,只要他一叫人,就會開槍。
于是他掀開被子,拿起床邊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剛斷沒多久的殘肢當然是疼的,何況還有一只手也是沒有知覺,才幾步章修鳴就已經出了汗,可是他不敢停下,只要一想到章飲溪可能會出事,他就心如刀絞。
跌跌撞撞,搖搖擺擺,好不容易出了大門,下臺階的時候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摔了下去,滾了好幾米遠。斷腿磕在臺階上,那已經不能說是鉆心的疼,該說是瀕死的痛。
他能感覺到,許杭的視線在二樓的陽臺上,俯視著自己,輕蔑的、冷酷的。他咽了咽唾沫,額頭的汗和背后的汗涔涔往外冒,咬著呀一點點往外挪。
那已經不能算挪了,應該算是爬吧。爬過的地上蜿蜒出了一道血跡,那都是斷腿的傷口溢出的。
月色之下,這唯美的莊園之中,他一個人在這麼丑陋地爬行著,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爬上門口停放的車子,打開車門,艱難地坐進了駕駛室。
坐下去的一瞬間,他幾乎覺得是救回了一條命。
來不及喘息,他就用剩下的一條腿踩著油門,調轉方向盤,只想立刻沖到瑞庭芳。
他本以為許杭一定還站在陽臺上,得意洋洋地看著自己出洋相,可是在車子拐彎的時候,他瞥了一眼,陽臺上已經空無一人。
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
大概是他看夠笑話了吧,章修鳴呸了一下,狠狠踩了一把油門。
等著瞧吧,許杭,等你在毒癮的折磨中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時就會知道,與我為敵是什麼下場。
到時候你的哀嚎和哭喊都會成為我睡夢里的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