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好吧,就當他蕭閻的性格是喜歡獨來獨往,那麼棲燕山莊怎麼解釋?我們在上海灘查了幾天,都還不得不去章家莊園探一探,他就那麼確定人被關在了哪里?”
喬松被說得一愣一愣的。
段燁霖擺了擺手,用了藥使他渴睡,他也說得有些累了。其實還有很多的疑點他沒有說,譬如沈京墨沒有先來求自己,譬如蟬衣絲毫沒有顯露的擔憂,譬如……
查吧,查吧。
水落石出吧,真相大白吧,蓋棺定論吧。
這場廝磨,是真是假,他開始想知道了。
第132章
受傷的人總是會被優待的,譬如段燁霖。
許杭難得如此貼身地照顧他,幫他換藥,替他換衣,甚至幫他洗漱。只是如果段燁霖不動手動腳的話,臉上的巴掌印大約會少一點。
至午后,許杭端了一盆水進屋子,很快就有點耐人尋味的聲音傳出來,間或還有一點壓抑的嗔怪聲。
“有傷在身你還不克制一點?”
“是你在我面前晃蕩,讓我心神不寧。”
“啪”的一聲,不痛不癢的巴掌聲,然后接著透過紙糊窗戶隱約能看見一個坐在段燁霖身上,隱忍著臉色的身軀,背脊的線條勾勒得那麼別致,手里拽著的薄毯子遮著相連的地方。
許杭有些雙目無神,段燁霖哄他因為自己腿腳不便,便由他在上頭,看見他潔白的脖頸,便湊上去吻了一口。
這世間,為何會有情愛之事呢?許杭漸漸也從中明白過來了。
當你在一副白紙一樣的軀體上留下紅痕、青紫之后,就會覺得那些不堪都是自己的簽名,肉體的相貼能讓人在滅頂的快感中忘記沒有貼在一起的靈魂。
情愛給人相愛的錯覺,情愛掩蓋了一切,忘記時間,沉溺其中。
再去琢磨,都太多余了,做到深處才是正好,起承轉合、承上啟下,才是生動的感情。
一場罷了,段燁霖從后面抱著許杭入睡,只是兩個人都不算太過分,所以還不至于昏昏入睡,反而異常清醒。
看著許杭的后腦勺,段燁霖想到,喬道桑已經出發去蜀城了,來回再加上查訪,估計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吧。
所以,他們眼下的平靜,最短只有一個月嗎?
于是他摟緊了許杭,口吻親昵:“少棠,你想過以后嗎?”
“什麼以后?”
“我總想著,我等不到戰爭打完了,只想解甲歸田,你還是當大夫,我呢,不做司令了,去開個武館怎麼樣?”
“武館?”
“就挨著你的藥堂開,我這兒的學員傷了胳膊瘸了腿,就直接送去你那兒。嗯…我再給你買一塊地,種滿你喜歡的雙色芍藥花,好不好?我保證,一定比綺園的還要好看。你的屋子,一定有一扇窗戶對著竹林,另一扇對著荷塘,房梁頂用銀杏木雕花,香爐里一直點著犀角香……”
段燁霖的聲音像是被溫泉水浸潤過一樣,流淌一般滑進耳朵,讓人一下子就想到那副歲月安好的畫面:“……好在你并不喜歡小孩子,若是日后喜歡了也沒事,你可以招很多小藥童來,不過我不大會帶小孩子,是指望不上我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我能做的都替你做了,咱們就這樣一輩子,是不是也挺好的?”
段燁霖越說越把臉埋在許杭肩窩摩挲,手圈緊,好像許杭會突然就變成泡沫飛走一般。
許杭不敢說,不敢應答,他不想承認,段燁霖替他描述的這個場景,竟然令他無比地心動。
黑暗之中,他枕著段燁霖的胳膊,眼睛瞪得極大,看著前方光亮的門縫,心動到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忘記去向章堯臣復仇的事情了。
有個聲音一直在許杭的耳邊急迫地呼喚,說著答應他、答應他,停手吧,停手吧……那聲音如此帶著毒性,侵入奇經八脈,要他幾乎放棄理性。
他搖了搖頭,猛得把自己的臉塞進被子里,捂著自己的耳朵。
段燁霖在他身后,吻著他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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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莊園進進出出的醫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聽說下一位醫生還是一個洋大夫。
每個人都是為了章家少爺的身體而費心費力。
躺在床上的章修鳴已經醒過來兩天了,所有人戰戰兢兢等著他的暴怒,等著他知道自己殘廢之后的崩潰表現,沒想到他竟然一言不發,就這麼安安靜靜呆了兩天。
每次女仆進去,就看見他盯著天花板看,很長時間都不眨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家都竊竊私語,說章修鳴是徹底傻了,因為接受不了現實而瘋癲了。
這章家,怕是氣數要盡了。
而一向與章修鳴感情深厚的章飲溪,一直都沒臉去見章修鳴,直到過了兩天,才趁著章修鳴睡著的時候,在他床頭哭了會兒,這才被章修鳴抓住了手。
“小妹…”
章飲溪低著頭,她不敢對兄長和父親說自己犯的錯,也不知道該怎麼用淺薄的語句去安慰哥哥,只能默默垂淚。
“小妹…別哭,”章修鳴見不得自己的妹妹落淚,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其實腳上傳來的疼痛雖然很真實,但是他總是有點恍惚感,仿佛那條腿還在,他伸出手摸了摸章飲溪臉上的淚水,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阿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