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杭沒時間去想什麼計策什麼方法,只能邁開步去追,一定要快點,再快點,否則、否則所有人都會在這里完結!
段燁霖雖然坐在馬上,可是他的緊張不亞于許杭,他也死死盯著引線的方向,汗水一滴滴落在馬背上。他沒有走也沒有跑,只能這麼看著。
現在不是他任性之時,他的身子已經動彈不了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許杭,相信他的少棠。
那歹徒看似還想阻止許杭,卻被遠處的廖勤開槍打穿了胸膛。沒了后顧之憂,許杭跑得更拼命了,從段燁霖的角度看過去,他已經追上了引線。
幾乎是出于本能,他撲在引線上,根本來不及找什麼滅火的材料,他直接用手抓住了火苗!
呲————!
出血的掌心,嬌嫩的血肉和跳動的火焰碰在一起,發出一陣皮焦肉爛的聲響。許杭疼得蹙緊了眉,咬牙,死死抓緊,好像那火是活的,一旦松手就會被他逃走一般。
就這麼大喘著氣,抓了很久,身體仿佛僵化一般,從段燁霖的位置看過去,許杭就像被定身了一般。
良久,他才慢慢地松開。
警報解除。
他的掌心,血痂、焦黑、破皮……密密麻麻的疼慢慢地竄了上來,一開始由于緊張而并不疼痛,現在放松下來,十指連心,真是格外折磨。
“呼……”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許杭把引線一扔,往后一坐,這才覺得真是后怕。他剛想起身,就聽見后頭‘鐺’一聲,一個身體砸地的聲音。
回頭,是方才那個點火的人想從背后偷襲,被騎馬而來的段燁霖一個馬蹄踢到邊上,還狠狠跺了幾腳,直接踩暈過去,也不知死沒死。
段燁霖拍了拍馬背,馬往前走了兩步,許杭扶著馬身站起來,再度上馬。
他們騎著馬,越過重重疊疊的尸體,一直往遠處走,走了很久,那種炸藥和血的味道還是陰魂不散。
“疼麼?”段燁霖從后面抱著許杭,手在前方握著馬韁繩,看著許杭淌血的掌心,想撫又不敢碰。
許杭搖了搖頭,又問:“你呢?”
“我不疼,就是有點累,”段燁霖把下巴擱在許杭的肩膀上,許杭覺得背上一沉,段燁霖是真的累了,實打實地靠了下來,“見到你才放下心,我有些想睡了。”
許杭看了看天上,月亮被烏云擋住了:“今夜總算是過去了。”
沒有人真正開心的夜晚,可今夜總算是過去了。
今夜,有人暗度陳倉,徘徊于物華天寶,舍棄了執念,選擇了異路,喜憂參半。
今夜,有人白費心機,偷雞不成蝕把米,從頭到底都寫滿了失敗。
今夜,有人在棲燕山莊里為往事恐慌懺悔,心心念念,思緒起伏不平。
今夜,有人遍體鱗傷,鮮血橫流,卻最終能得一個相枕之肩。
今夜之事今日畢,明日愁來明日憂。
第130章
章家宅院中,此刻猶如打翻的調料盤一般混亂。
章堯臣緊趕慢趕回了莊園之后,就發現所有醫生都上上下下端著血盆來回跑,二樓章修鳴的房間發出一陣陣的哀嚎聲。
“啊——!”
滿屋子血氣。
許杭和段燁霖一行人剛從碼頭離開,章修鳴的人后腳也就趕到了。只是那會兒,碼頭上除了廢墟和死尸別無他人,他找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到許杭或是段燁霖的尸體,氣得七竅生煙。
當下分了兩撥人,一撥去追,一撥往棲燕山莊保護章堯臣。就在他準備繼續在碼頭查看的時候,勾到一根黑色的繩子絆了一跤。那繩子是浸了黑油,所以顯得格外隱蔽,這麼一勾,直接絆倒了繩子另一頭連接的一個火把子。
章修鳴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火把子到底,點燃了地上的油跡,火苗像長了腿一樣呲呲幾聲,迅速往一個地方跑。
再然后——爆炸!
其他士兵站得遠,只是受了輕傷,偏偏章修鳴離得近,當時就飛彈了出去,不省人事。士兵把他扒拉出來的時候,他半邊身子都是血,另外半邊是黑色的灰,頭發都燒焦了不少,也就一身料子好的衣服能認得出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法子,自然是許杭殺的一個回馬槍。被自己的陷阱拖累,這種滋味應當相當不好受,遠勝于掉入別人的陷阱。
章堯臣在房門外等得焦急,過了一會兒,醫生推門出來,話還沒開始說,章堯臣就險些氣急攻心而死。
因為醫生端著一只斷腿出來。
他的兒子,他那心高氣傲的兒子,竟然被害得斷了腿?
醫生搖搖頭,帶來的壞消息不止如此:“參謀長,這是令公子的右腿,還有他的左手,因為燒傷嚴重,可能以后都不良于用了。”
章堯臣一下子站起身來,因為頭重腳輕,還稍微晃悠了一下,扯著醫生的手問:“什麼…什麼叫做不良于用?!他才多大,怎麼可以切斷他的腿!”
“參謀長,不是我們切的,這…這是當場就炸斷的啊!”
待沖進房間,看見打了針以后昏沉睡過去的章修鳴,他心中又是一陣翻騰,險些暈了過去。
醫生還在對他說:“參謀長,他得趕緊輸血,不然會有危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