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在園子里逛,和這個人撞了一下,然后就找不到了,我正問他有沒有見著呢,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膽子小得很,一直發抖,還摔了一跤。”
她這番話,就等于在潑沈京墨禍水,扣上嫌疑。這樣的迷惑之言,在場之人看沈京墨都帶了一點鄙夷,再加上沈京墨穿著布衣,更以為是什麼手腳不干凈的人,都奇怪這樣的人是怎麼進的段司令的宴會。
“我沒…沒……”沈京墨試圖想說出話,可是深入骨髓的害怕,讓他發出的聲音比蚊蠅好不到哪里去。
“哦…原來是這樣,那也是小事,問清楚不就行了。”章修鳴故作紳士與謙和地彎腰,問沈京墨,“這位先生,你可有看到我小妹的手表?”
“哥哥,這位先生眼睛不好,你怎麼好這樣問人家呢?”章飲溪嬌嗔怪道。
大家心里分分哦了一聲,原來是個瞎子,難怪這麼不長眼惹到章家人。
沈京墨拼命地搖頭,章修鳴的聲音讓他后背發涼,下意識往后躲。
章飲溪假意伸手要扶,卻暗暗伸腿去絆,于是又一跌,沈京墨胸前口袋里的東西就掉了出來。
他這會兒正是眾矢之的,大家的眼睛都烏溜溜地看著,那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正是寶石的光澤!
這麼精致昂貴的手表,怎麼看都不像是沈京墨所用的,若說是章飲溪的才覺得匹配。
看來這章小姐沒有冤枉人,果然是遇到賊了。眾人對沈京墨從方才的一點同情,立刻就變成了厭惡。
“咦——”章飲溪拉長語調。 章修鳴跟著附和:“這位先生,掉出來的這枚手表是你的嗎?”
沈京墨大約也明白發生什麼了,伸出手在地上一摸,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上頭似乎有些繁復的花紋,他慌得直說:“這不是我……”
章修鳴不給沈京墨說完話的機會,咄咄逼人:“既然不是你的,為何我小妹的手表,會從你的口袋里掉出來呢?”
沈京墨張大嘴愣在原地。
賓客們大多都認定了沈京墨就是個賊,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了:“哎呀,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啊,真是手腳不干凈!”
“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也做這樣齷蹉的勾當。”
“如今人贓并獲還想抵賴,真是沒廉恥心。”
“敢在段司令宴會上偷盜,就該把他關起來!”
每一句都像是鞭打,打得沈京墨臉上火辣辣的,他想解釋卻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他仿佛被丟棄在荒島,四面驚濤駭浪,他連一頁孤舟都沒有。
“我不知道…”沈京墨很蒼白地解釋,毫無可信度,反而引得眾人嗤之以鼻。
章飲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嘴角涼涼一笑,執意裝作善良道:“罷了罷了,丟了東西不值錢,或許有什麼誤會呢?哥哥,先請這位先生去我們的住處吧,給他包扎包扎,然后咱們再慢慢問,今天是段司令生日,不要鬧大了。”
多麼識大體的一番話,人人都覺得這章小姐雖然嬌氣,但內里還是很善良的。可只有沈京墨知道,他們這是要把他抓回去,一旦跟了他們走,又會是暗無天日的折磨。
他會死的。
不,是比死還不如。
“我不跟你走……這不是…不是我拿的…”沈京墨連自己額頭傷口的疼痛都覺查不到,連連后退,很想趕緊跑走。
可是他被眾人圍在中間,四面都是指責聲和嘲笑聲,竟連一處生門也沒有。
誰來救救他?蟬衣呢?小杭呢?
章飲溪想徹底封死沈京墨的后路,盡早把他帶走,免得鬧大了讓段燁霖插手進來就麻煩了,便詰問道:“先生,你又不跟我走,又不肯承認是你拿的,那好歹得給大家說說,究竟這是從哪兒來的吧?”
然后往遠處自家的下人使了個眼色,兩個下人一左一右上來拿人。
“我…我…”這要讓沈京墨從哪里說起,他從不知道這個手表,怎麼會知道它如何自己長了腿跑到他的口袋里。
眼看著沈京墨已經是籠中之鳥,被剪了翅膀,四處亂撞也是徒勞無功,章家兄妹對視一眼,嘴角略帶笑意。
眾人這熱鬧已經看得有些乏味了,正打算散去,卻聽得一個壓著怒氣的聲音自人群后面傳來:“我送他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大家一愣,全部回頭,只見蕭閻風衣立領,負手而立,神情是嚴厲,眸子是慍怒,輕輕一抬眼,便讓空氣中都感到壓力頗大。
他金口一開,形勢急轉逆回。
第113章
鬼爺一出來,所有人都如墻頭草一樣轉了方向。
方才鬼爺說了句什麼來著?他送的?那倒不得不信了。
蕭閻本沒想過今天來見沈京墨的,可是如今,看向地上那個恨不得如蝸牛一樣鉆進殼子里的人,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想要讓那些傷害沈京墨的人都擋在千里之外,不讓他有臨涯險境之時。
什麼到此為止再不相見。去他媽的。
他狠狠瞪了一眼架著沈京墨的兩個人,眼神里的毒意幾乎把他們骨頭都打折了,仿佛魔鬼在覬覦他們的性命,一字一句說:“我給的,有意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