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件事其實是昨天發生的。
自從那驚詫的一吻之后,蕭閻躲了沈京墨幾天,沈京墨一個人待著,心里頭一上一下,這幾日連濟慈院也不去了。
廖勤夾在兩個人中間,看著心里急,嘴上又不知道該如何轉圜。
直到有個小堂主為了討好蕭閻,送了幾箱上好的水果來,廖勤便在蕭閻耳邊吹起耳旁風。
“沈先生前幾日還念叨著想吃橘子呢。”
蕭閻白了他一眼:“就你話多。”然后拎著水果就走了。
呆在昌隆酒店里的沈京墨倒也沒有別的什麼事可以做,吹吹口琴,發發呆,竟然一整天腦子里想的都是那個家伙。
相處了幾天,沈京墨沒有最初那麼怕了,他其實也知道這人對他是好的,雖然不明白這莫名其妙的善意來自何處。
他今年三十二了,老了,長得也不好,身子更是不堪入目,一點挾姿的資本也沒有,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那個位高權重的鬼爺是看上了他。
若不是,那為什麼要吻他呢?
頭疼。
門鎖咔嚓一聲,蕭閻走進來,沈京墨以為是廖勤,便說:“我今日不大想去濟慈院,不用準備車子了,你忙你的就是了。”
“為什麼不想去?”
聽到蕭閻的聲音,沈京墨背猛得一直,脖子也僵了一下。
這人怎麼來得這麼突然?讓他一點點的準備都沒有。
蕭閻走到沈京墨面前,把水果籃子放下來,又問了一遍:“你不開心了?”隨即又補了一下:“是我吻你讓你不開心了?還是我不來找你讓你不開心?”
沈京墨臉都紅了:“沒有……你別、別說了…”
蕭閻毫不避諱的話語直接他又想到那個吻了,仿佛那濕熱觸感還在嘴唇之上,氛圍一下子變得局促起來,他咳了兩下開始試著轉話題:“你帶了水果麼…聞著挺香的。
”
蕭閻拿起一個橘子放在沈京墨手里,沈京墨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遲遲沒有動手,然后蕭閻想起什麼,又把橘子拿了回去。
“等一下。”
他幾下將橘皮剝去,把完整的橘肉給沈京墨。
蕭閻說:“你愛吃橘子,只是現在的橘子品相還不是最好的,再過一個月就會有甜橘上市了。”
沈京墨捧著橘子,半天沒有放進嘴里,臉上有一些情緒左右變化。
蕭閻覺察到不對,問:“怎麼不吃?”他湊過去看了一眼那個橘子:“都剝干凈了,你可以放心吃。”
“你……”沈京墨猶豫著、不安地開口,心跳也漸漸有點快,別人聽不到,但是他自己聽得很清楚,“你怎麼知道我愛吃橘子,卻不愛剝橘皮?”
屋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蕭閻嚼橘子的動作也停在了那里。
有什麼東西,像是即將破土而出的芽,在土里蓄勢待發,只差一步。
沈京墨其實并不嬌氣,一向不挑食,但是只有一點,他很愛吃橘子,卻十分不喜歡橘皮的味道。尤其是剝橘子之后,留在手上的氣味十分刺鼻而且彌留很久。
說出去很矯情,所以沈京墨一貫都會在人前忍著,大多時候是不吃的。
好多年前,一個學生翻墻去摘樹上的橘子,捧著過來給他吃,他盛情難卻,就不小心將這事在其面前吐露出來了。
那個學生,他記得是叫……
“……蕭…閻?”沈京墨說出這兩個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
他看不到對面人的臉色,無法判斷自己的對錯,可是對方沉默越久,答案似乎也就更明顯。
就連蕭閻也沒想到,最后讓自己曝光的,會是這樣的一個細節。
他伸手拿起橘子,掰了一瓣放到嘴里,牙齒咬破橘子的胞衣,汁肉濺出來,流淌在舌頭上。真的挺甜的,只是沒有沈京墨可口。
“你是蕭閻嗎?還是……還是你認識蕭閻?”
蕭閻嘴巴張了張,竟然一時組織不到語言去表述,不過最后他還是給了沈京墨答案,就稱呼道:“老師。”
真的是他!
沈京墨的靈魂幾乎都震撼了一下,手里的橘子都掉到了地上,滾了好幾圈,沾滿了灰塵,可憐兮兮躲在角落。
所以,他竟然是被自己的學生搶過來,照顧著,共寢著,還被…強吻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蕭閻有了這個心思的?
像是看穿沈京墨的心思,蕭閻自嘲地笑笑:“我以為老師早忘了我,畢竟你的學生那麼多,我也不算什麼。”
沈京墨低下頭:“我……我記得你。”
蕭閻,蕭閻。
他記得這個孩子倔強、有骨氣,有一股野性,一直都很桀驁。
第一個想起來的場景,就是蕭閻同別人打完架,肩膀淌著血,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模樣。
多麼可怕的孩子。可那個時候他很心疼這個孩子,經常把他帶回家,做飯給他吃,給他包扎。
這個孩子好像一直就是我行我素的態度,就連沈京墨有時候也奈何不了。當年,沈京墨發燒堅持帶病上課的時候,蕭閻就會一副欠他錢一樣的眼神,拽著沈京墨的手逼他去休息。哪怕沈京墨擺出老師的威嚴命令他,他也一步都不退讓。
多年過去,他的脾氣只增不減。
現在的沈京墨內心如經歷一場暴風雨,原本好不容易收拾出來的安定,一下子被打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