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修鳴身后,章飲溪推門走出來,搖著扇子,嘴角一勾,一點沒有剛才的委屈模樣。
章修鳴回頭,邪肆一笑。
方才那些爭吵,不過都是演出來的,他早就和章飲溪串通好了,觀眾就是許杭一個。
“他那種性格,想必就是一張冰臉,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章飲溪用扇子掩著嘴巴:“那你看上他那點?想把他骨頭抽出來擺在你的收藏架子上?那派個人去抓就是了。”
“性子越烈的人,越是吃軟不吃硬。既然他對我第一印象并不好,那我就陪他多演幾出。還怕打動不了他麼?”章修鳴喜歡放長線釣大魚。
抓。這個詞太粗魯了。
至少現在他覺得,喘氣兒的許杭比沒喘氣的好玩一點。若是能得到美人骨,周折一點又有何妨?
不過章飲溪和章修鳴不同,她理解不了章修鳴這種徐徐圖之的心思,若換了她,一定火急火燎、大張旗鼓地隨了自己的心意才行,一刻也等不了。
想到許杭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又用力地扇了扇。
“小妹,”章修鳴揉了揉鼻梁,“還說我呢,你倒是有閑情逸致在家待著,難道你不知道,鬼爺已經到了賀州城?”
“什麼?!”章飲溪差點摔了扇子,又驚又喜,一抹紅暈浮上臉頰,雀躍得像一只百靈鳥,“他在這兒?!他怎麼都不同我們說一下啊…不行不行,我得去讓人去取我定做的衣服去!”
全世界也只有這一個人,能讓這眼比天高的大小姐露出一點女兒嬌羞。
他二人還沒來得及回屋,又聽汽車鳴笛聲,原來是剛才送許杭走的車又折回來了。
司機停下車,從座位上下來,手里還拿著什麼東西。
領事館去鶴鳴藥堂來回也得一刻鐘,現在這時間,路上人多,必然更慢。章修鳴看車里沒有別的人就皺了眉:“你怎麼這麼快?”
司機鞠了躬,把手機用油紙包好的東西放到他手里:“許先生到了前面市集就堅持要下車,說自己回去,我只能讓他下了,這是他從市集攤子上買的東西,說是特意挑選送給您和小姐的。”
“居然還有給我的?”章飲溪眉毛幾乎要挑到天上去了,不可思議。
章修鳴揣著疑惑,撕開油紙一看,里頭是兩個瞄著京劇臉譜的面具,一個白臉,一個紅臉。
兩張面具兩個表情,一個內斂曹操一個猙獰關公,都像在嘲笑。
他看著看著,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身子也微微前后晃動,連聲說:“有意思!有意思!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沒看明白的章飲溪小臉皺了皺:“什麼意思啊……”
章修鳴拿起紅臉的面具,罩在自己的臉上,湊到章飲溪面前逗她,聲線像狐貍一樣:“看不出來麼?我唱紅臉,你唱白臉,他這是在諷刺咱們。”
意思是說,這出演技拙劣的戲,他早就看穿了。看破不說破,由得你們兩個跳梁小丑來。
章飲溪最討厭這些畫得像鬼一樣的面具,啪擦一下把紅臉面具搶過來,扔在地上踩碎,轉身回了屋子,不理會一個人沉浸其中的章修鳴了。
白臉面具在章修鳴手上摩挲來摩挲去,他實在是愛不釋手。
怎麼辦好呢?這麼讓人驚喜的人,他是越來越心動了。
既然調戲也不奏效,演戲也不愛看,那就接著游戲吧。
————
三日后。
日頭是越來越毒了,賀州城到了正午,熱得花草都彎腰了。
喬松從外頭走進金燕堂的時候絆了一跤,差點摔個大跟頭,回頭一看,金燕堂門口擺了好多送禮的箱子。
他往里走,對許杭說:“許少爺這是做什麼,好東西放門口不怕賊偷麼?”
蟬衣端著茶上來:“哪里是我們的東西?這是章家那個少爺天天讓人送來,說是賠罪什麼的,我們當家的不收他就放在門口,每天都來,堆得人都不好走路了。”
“這有錢人的脾氣還真怪。”喬松喝了一大口茶。
許杭正在那里研究藥方,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我記得前兩日說起,喬松你好像快成家了?”
喬松撓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您聽司令說了啊?”
“是上回那個路過小銅關門口,乞討救父的姑娘麼?我倒是看過一眼,長得很清秀,你是個有福氣的。”
蟬衣揶揄喬松:“哎喲,可以嘛小伙子,幫人還幫回來一個媳婦!”
越發說得喬松臉色紅紅的,支支吾吾:“她、她父親怕是不太好了…所以才、才急著成親的…”
許杭放下筆:“你這事倒辦得急,我也沒有什麼禮物送。那姑娘既然家境貧寒,想來也沒有什麼嫁妝,回老家辦親事恐怕要被人恥笑。索性我這門口摞著一堆大箱小箱的東西,我也不用,你就都拖走,給那姑娘撐撐門面吧。”
“這怎麼好意思…”
“你就收著吧!”蟬衣知道許杭的心思就替他說了,“你要不不收,這東西就得扔了,那也是浪費。再說,要是不這麼處置,等你家司令來了一看,是不是又要生氣?你呀,要是不想他們麻煩,就領了這人情吧!”
這麼一說,倒真是不得不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