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面就有下人出來要收拾東西請人出去了,許杭嘆了嘆氣,細小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殺傷力:“真真是可惜了,這可是長陵大師親自曬的茶,總共也就這麼一罐。”
驀地,黒宮惠子停住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話語中那個敏感的名字被她捕捉到了。
“你說什麼?”
“真的一點籌碼都沒有,我豈會白嘴來求你幫忙?”捧起一杯茶,許杭聞了聞,似乎很享受一般喝了下去。
“你……你什麼意思?”
看到黒宮惠子的一點動搖,許杭走到她面前,壓低聲音,鬼魅一般的嗓音在她耳邊絮絮說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可惜佛心無意,小姐多情,是也不是?”
黒宮惠子聞言一僵,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就連眉毛上頭的青筋都突突地跳著,唰得一下整張臉慘敗,顫抖著手把下人趕走,抖聲道:“你…你閉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惠子小姐你既然敢動心思,怎麼還怕別人說穿?”
形勢直轉急下,主動權瞬間轉移。
“你是怎麼知道的!給我把嘴巴管牢點!”
許杭站在那里,一張清秀的臉明明人畜無害,卻如一個屠夫,掐著活物的脖頸,分寸拿捏得精準而有力道:“黒宮小姐,你的角色無非是日本人放在中國的一個間諜罷了,美色和手段是你的武器。所以,一個間諜是不可以有感情的,如果日本人知道你已經有變心的苗頭,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素來細作都要冷心冷面,一旦動心,再好的細作都是張廢牌。
日本人花了那麼多心血培養出一個黒宮惠子,如果她愛慕一個和尚的事情被發現,長陵必死無疑,而且一定不得好死。
說到底,她手上看似那麼大的權力,都是日本人施舍的,她是刀,不是執刀人。
喉頭一哽,看著近在咫尺的許杭,不知為什麼,心中竟有了一種畏懼的感覺:“你敢傷他?信不信我要你的命!”
許杭分毫不讓,也直面反擊回去:“現在我的背后就有人拿槍頂著,命在弦上,不得不鋌而走險。只有黒宮小姐幫我撤下那把槍,我才能替你保住法喜寺里的那位。”
“我現在就殺了你!割下你的舌頭,看你還怎麼多嘴!”
黑宮惠子轉身想要拿槍,許杭一把就摁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令其生出紅印子。
“只要我今天沒從這里走出去,明天,全賀州城的人都會知道你的意中人是誰。我向你保證,第一個知道的,就是日本人!”
落地有聲的一番話,宛如一發發子彈,射在黒宮惠子的心上,一槍一洞,打得她無力回天。
她最羞恥的愛欲,她最不敢觸碰的柔軟,全被眼前人捏在手心里威脅。
常年游走在惡心的男人中間,她早以為自己此生都會厭惡這種自認為凌駕于女人之上的生物。誰知道,只是驚鴻一面,她死去的心竟會被一雙普度眾生的手掃去塵封的蜘蛛網。
長陵,長陵,她心里的凈土。
終究他是無辜的,她不能讓自己的罪過牽連到他身上。
憤憤地瞪著眼前的少年,纖細的十指抓著旗袍下擺,過了許久才松開,黒宮惠子給了許杭一個定心丸:“……好。算你狠。”
交易成功,許杭匆匆離開了日本領事館。
在許杭的身后,黒宮惠子精神衰竭一般跌坐在沙發上,很氣憤地摔碎所有的茶杯,精致的面孔擠在一起,最后埋進手掌之中。
被人發現了。
被人發現了。
被人發現了。
滿腦子只剩下這一個聲音,是赤裸著內心的情欲被窺視的羞愧和畏懼。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頹然無力的感覺了。
在她身后,健次緩緩走了出來,臉色低沉,聲音低啞:“我早說過,惠子,那個和尚會害死你的。”
黒宮惠子驚站起:“你什麼時候在的?!”
“一開始就在了,”健次走上前,眼睛里寫滿了擔憂,“你該殺了那個和尚!不能讓他絆住你的心!明白嗎?”想到這里他狠了狠語氣,“如果你做不到,讓我去殺!”
‘啪’!
用盡全力的一巴掌扇在健次臉上,黒宮惠子指著他威脅到:“你敢殺他,就先殺我!”
她怒而轉身,急急出門而去,許杭要求的事情很緊急,她必須趕緊想辦法拖住軍統。
“惠子!你清醒點!”健次像一只咆哮的野獸。
黒宮惠子在門口急急地停住腳步, 逆光的她看起來尤為落寞和纖細。
她沒有回頭,只是語氣中帶著一點乞求:“我永遠不會背叛日本帝國,我發誓。我會把他放在心里,也只是放在心里而已。健次,你知道我也不可能離開的。這樣可以嗎?就當,讓我任性一下,可以嗎?”
健次不說話了,他最聽她的話,她的要求,他從來沒有不答應過。
第58章
黒宮惠子的手段如她這個人一樣,可謂是雷厲風行。
許杭沒工夫去研究她究竟是怎麼做的,總之最后她傳來一個口信,她只能幫許杭爭取到三天。
三天,說夠也夠,說不夠也不夠。
喬松已經帶著軍隊進山了,許杭親自去找了段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