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旅游?”
“是,魏總呢?”
“出國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
宋珂應聲,想當然地問:“也在這里排隊?”
魏子豪笑了:“朋友包了機。”
話說得云淡風輕,仿佛只是租一輛車那麼簡單。宋珂聽完在心里大呼資本主義,臉上卻還得盡力表現得自己見過世面,朝他輕輕頷首:“大家一起走比較熱鬧,路上有說有笑的。”
“是。”魏子豪往后指了指,不遠處一大群人聚在休息室門口,“瞧吧,熱鬧得我都耳朵疼。”
順著他指的方向宋珂看到好幾張熟面孔,心底微微一動。又同他來往幾句客套話后,已經說無可說了,才問了一句:“陳總去不去?”
想著他們畢竟是好友,又是一個圈子的,平時本就玩在一起。結果魏子豪卻反應遲鈍,滿臉迷惘地看著他:“你說誰?”
“銘途的陳總,陳覺。”
“他怎麼會去。”魏子豪眉頭微微擰起來,“他在住院。”
宋珂聽見自己的心臟嘭通一聲,像是在哪兒栽了一下,磕得青痛。臉上卻保持著微笑:“不能吧,前兩天我還看到他。”
“我騙你做什麼。”
魏子豪收起了客套,口氣很當真:“你前兩天見到誰了?別管是張覺還是王覺,肯定不是陳覺。他住院好多天了,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去探視過,走路都困難。”
偌大的出發大廳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周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像照了層紗,看不分明,只有魏子豪的臉和他說的話是清楚的。
啞了好久,宋珂才把嘴唇張開:“他得的什麼病?是不是肺炎,我聽他說過一點。”
魏子豪瞧著他,本想要說點什麼,卻看見他身后的秦彬凱大步走過來,心里面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猶豫了幾秒說:“不算很要緊的病,名字我也不記得,不算要緊。”
說完,擺擺手就走了。
心里那塊懸著已久的石頭砰然落地,砸得宋珂頭暈目眩,直到肩膀被秦彬凱摟了一下才回神。
“怎麼了?”
他扭頭望著秦彬凱,一句話也答不出來。站立片刻,仍然惶惶不安,幾乎都能夠感覺到脈搏里的緊張。
“我去趟衛生間。”
從隊伍當中退出來,抓著手機進衛生間迫不及待撥電話。沒想到兩聲過后電話就通了,他脫口而出:“陳覺?”
抬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嘴角繃得很緊,一張臉微微發白。耳邊聽到那邊有手表走針一樣的聲音,嘀嗒,嘀嗒,嘀嗒地響……
“宋珂。”陳覺叫了他一聲,停了一停,聲音平淡而溫和,“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事可以留言,12小時內答復你。”
竟然是錄音,給他一個人的。
宋珂呼吸停滯片刻,走回大廳仍覺得恍惚。秦彬凱遠遠地朝他招手,快排到他們了,叫他過去。他停在柜臺前,望著秦彬凱。
地勤對他們禮貌微笑:“請出示您的證件。”
秦彬凱也喚他:“宋珂,身份證。”
他吸了口氣,左手扶住值機柜臺,摸到上面略有斑駁的漆面和堅硬的棱角,心里頭十分抱歉,可是仍然開口:“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慚愧是慚愧,然而真不能夠再騙自己,這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離得開?
幾乎是語無倫次地把事情講了一遍。
秦彬凱起初是錯愕,后來慢慢變得平靜,再后來,說:“理解。”
是否真的理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宋珂的選擇。分別時他站在候機大廳門口親了一下宋珂的臉,對于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來說,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為愛奮不顧身。
宋珂站在車前再三對他道歉:“老秦,對不住,拖了你這麼久。”
他卻笑了笑:“沒有我前任拖得久,可能我就喜歡蝸牛?誰知道。去吧,沒關系,再見面還是朋友。”轉過身卻抑制不住地眼圈通紅,只能揚手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拉著行李箱大步朝登機口走去。
宋珂跳上出租車就往市區趕。
路上給程逸安打電話,除了把那邊嚇得一愣外一無所獲。又給陳念打電話,連打好幾遍也沒有人聽。心里邊惴惴不安的像揣著一面鼓,一會兒胡思亂想,一會兒又自我安慰,就是沒有一刻能平靜下來。
他催促:“師傅,快一點。”
司機從后視鏡撇他:“這麼著急?是不是火車票記成機票了,要去趕火車啊。”
“是我朋友住院了。”
“什麼病?”
他怔了一下,無力地搖頭。
“嘿,這都不知道就去。”司機笑笑。
匆匆趕往熟悉的醫院,進門差點與一輛呼嘯飛馳的救護車相撞。勉強定下神,趕到國際部的住院大樓,進電梯后心臟還在怦怦直跳,喉嚨干得說不出話。
結果上了三樓,走廊卻靜得很,兩位值班護士坐在那里看專業書,臺子上擱著馨香的鮮花。
他走近:“你好……”猶在喘氣。
畢竟曾經在這里住過院,其中一名護士很快認出他,微笑著站起來:“是你啊,來看病?”
“不是,我來找人。”
“找誰?”
“陳覺。”
聽到這個名字對方卻愣住:“陳總不是早就出院了嗎?和你前后腳。”
心簡直像被人掏空了。
沒想到陳覺竟然不在這里,換了間醫院。可是一時之間讓人上哪找去?既不知道魏子豪的電話號碼,又聯系不上陳念,甚至連陳覺是不是在臨江都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