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覺眉眼之間浮起些許難堪,不過更多的是解脫:“不如你還給我。”
站在有一點昏暗的玄關,兩人之前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宋珂茫然地看著陳覺。
陳覺又提醒了一遍:“手機。”
宋珂問:“怎麼想起來要拿回去?”
陳覺左手提著環保袋,右手插在西褲兜里,沒有看他:“留著對你也是個負擔,何況還是半成品。”
其實這話有道理。
其實宋珂也沒覺得舍不得,只是覺得有點意外吧,所以就轉身進去拿。臥室里面沒開燈,手機盒子又放在書架最高的那一層,他踮起腳去夠,盡量仰起頭,稍微有一點頭暈目眩。
不過后來還是拿到了。
他連外包裝一道交給陳覺,陳覺接過來放進環保袋里,很小心。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可是手機響了。
“喂?”他走遠了一點,“嗯,剛到家。現在太晚了,我不出去了吧……”
等到接完這個電話回來,陳覺早就已經走了。
第61章 傷害自己的權利
不曉得是不是最近太忙了,忙昏了頭,陳覺搬走宋珂竟然不知道。
那天天氣預報說有雨,也的確從中午就有些陰沉沉的,到下班時雨點開始噼里啪啦地砸玻璃。
“下班吧,收拾東西。”
程逸安最近迷上了水箱造景,一到點便催促著兩位好友一起離開公司,然而三個人只有兩把傘。
“要不這樣,你倆打這把大的,小的留給我,反正你們也門對門。”
他看著他們倆。
宋珂想了想,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陳覺說:“我們不順路,我回自己家。”
“哎呀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嘛,明天又不是周末。
”
“你們拿走吧,我開車。”
說完陳覺就把傘遞了過來。宋珂當這是客氣所以沒有接,他把公文包頂到腦袋上沖出去,回過頭來對他們笑笑:“就這麼幾步路你們還爭,再爭我都到家了。”
轉身便往停車場跑。
結果跑到一半頭頂又忽然沒有雨了,是陳覺撐著傘跟上來。
“你跑什麼?”
這樣并肩而行令宋珂覺得尷尬:“不是說不順路。”
“我也去停車場。”
只好“嗯”了聲:“那一起走一段吧。”
說是一段路也只有兩百多米而已,很短,彼此并沒有什麼話。走到那輛黑色SUV跟前,陳覺的肩膀已經濕了很大一片,宋珂全身上下卻沒沾一點雨。
“拿著。”
傘遞過來,傘柄上留著一點濕潤的印子。宋珂心里覺得過意不去,又看到陳覺手背上好幾個針眼,頓時有些迷茫地抬起頭:“你又去醫院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他之前的肺炎總也沒有好,三不五時就需要去輸液。
“拿著。”
陳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傘已經被塞進手中。宋珂遲疑了一下,說:“到小區你等我一下吧,咱們一起走。”
沒有地下車庫總歸是不方便的。
結果陳覺卻說:“傘你留著,我已經搬走了。”
搬走了?
宋珂愣了一下:“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
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搬走同搬來一樣,沒有讓他知道。
宋珂“喔”了一聲,心里空空蕩蕩的,周圍的雨聲忽然變得很小,小到幾乎聽不見。陳覺拉開車門上了車,問他怎麼還不走,他說:“忽然想起有件急事忘了做,你先走吧,我得回趟公司。”
其實哪里有急事,只是忽然不想面對陳覺而已。
匆匆轉身往辦公樓走,雨水濺到褲腿上也顧不上,因為怕被陳覺叫住,那樣他也不知道還能再說點什麼。
回到辦公室,宋珂把百葉窗和窗簾通通合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落雨。
外面的員工陸陸續續都下班了,腳步經過走廊,時高時低的笑聲和交談聲,少有的熱鬧,后來也歸于沉寂。
肚子餓得嘰里咕嚕亂叫,他也不想站起來,直到秦彬凱打來電話:“還沒下班?”
他有氣無力地敷衍了一句:“打算餓死在公司這邊。”
“那你死不成了,”秦彬凱一如既往能開玩笑,“給我發個訪客碼,我和你的晚餐在園區外頭。”
也不知這個人在哪兒埋的眼線,連他在公司加班都知道,眼巴巴地提了吃的趕過來。人一到,宋珂再沒力氣也歡喜起來,因為人家好歹不是空手來的,有吃的還嫌棄什麼?
披上外套,拿著傘跑下樓去,這才發現雨已經下得很大了。屋檐前雨簾如串,行車道上的水被車輪卷起足有三四十厘米高,站在旁邊稍不注意便會打濕鞋襪。
他沿著步行道,小心翼翼地往大門口走。余光里的一切都是潮濕的,水痕斑斑,心里也跟著泛潮。
道旁的排水渠被樹葉和殘枝堵住了,水流在渠口悠悠地打著旋,雨又不分青紅皂白地往水面上砸,水面大口大口地鼓著泡。
像這樣的雨,臨江一年也遇不上幾回。
最后接上人時兩邊袖口濕透了,秦彬凱看到還誤以為他是著急,調侃他道:“急什麼?我又不會跑。”
他只是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拎著兩盒日料回到工區,公司的人幾乎已經走光,唯一一點動靜就是電腦的風箱,還有飲水機咕嚕咕嚕地燒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