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安愣了一會兒,然后才說:“行啊,厲害啊陳覺,丟了這麼久都能讓他找出來,看來有錢還是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嘛你說是不是。不過不管怎麼說找著就好,找著就好,改天我給咱們小九帶罐頭去。”
可以聽得出話里刻意的輕松。宋珂卻沉寂下去,許久才說:“不知道怎麼謝他比較好,我不想欠他的。”
昨晚到今天他一直在想這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謝,怎麼謝。
程逸安像是有一些想法,可直到往回走也始終保持沉默,并沒有把陳覺想回睿言的事告訴宋珂。
很多事情旁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第二天晚上宋珂提前下班,將小九帶到附近的寵物醫院去,又是打針又是驅蟲又是美容,一直忙活到九點多才算完。
回家路上陰雨綿綿,他打著傘走得很慢。幸好小九還算乖,沒準兒是在外面吃了苦頭,打從回來就不跟他鬧騰。
他在心里盤算搬家的事,接連路過兩輛豪車都沒有發覺。直到上了樓,看到隔壁家的大門口留著許多雜亂的濕鞋印,心里才隱約感覺有點奇怪。
回到家把小九安頓好,肚子已然餓得咕咕叫。結果前一天的剩飯都還沒有吃完,大門就被人敲響了。
他跑出去開門,心里自然在猜是不是陳覺,所以就問了聲:“誰?”
誰知卻是陳念。
她的聲音極有辨認度,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聽來有點疲憊:“是我陳念,你開一下門。”
許久不見,陳念仍是那副知性溫柔的打扮,一看就是下了班直接過來的。但她的表情卻欠缺一點明朗,甚至還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
她沖宋珂勉強笑了笑:“還以為你會回來很晚呢。”
“找我有事?”
她搖搖頭:“沒事,就是之前那些補品給你帶過來了。既然你在家那我下去拿一趟,就在我車子的后備廂里。”
想著她穿高跟鞋不方便,宋珂拿上傘與她一道下了樓。
“今天怎麼來了,來看陳覺?”
“嗯。”
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見有些生分,她手里提著一只小巧的手提包,下頜微收,并不與宋珂對視。
宋珂主動寒暄:“吃過飯了嗎?”
她微微點頭:“吃過了。”
“吃的什麼?”
“粥。”
答案都很簡短,像有不小的心事。
“光吃粥?”宋珂笑笑,“你夠瘦了,別只顧著苗條。”
她也笑笑,卻不再說話。
后來走到不遠處的停車位,她的車就停在一輛黑色SUV后面。打開后備廂,里面大大小小七八個提袋。
“這麼多,你一個人居然弄過來了。”
她彎下腰去提,長發松松地垂到肩下:“大部分是給你的,也有給哥哥的。”
同往常一樣,好東西總是一人一份。宋珂并沒有細看,卻也知道價格必定不菲,往回走的時候就和她開玩笑:“以后別破費了,這些我都不知道要吃到猴年馬月,萬一補得流鼻血了怎麼辦?”
她卻慢慢地踩著水往前走,并不作聲。
兩人打一把傘多少有些局促,盡管宋珂盡可能地把傘往她那邊偏,到頭來她還是淋了一點雨。
到家后宋珂問:“要不要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拿條毛巾。”
她并不坐,只站在客廳的燈下:“不忙了,我這就走,明天一早要出差,晚上我還要趕著回去收拾行李。”
宋珂覺得驚訝,既然一早就要出發今晚又何必專程過來一趟。
“這次是去哪里?”
“加拿大,一周以后才會回來。”
“那你路上小心。”他說,“現在加拿大什麼天氣記得自己查好,別到了那邊凍感冒了,去醫院也不方便。”
她緩了一緩才說:“好。”
送她到門外,關門之際宋珂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把頭低下:“真的沒事。”
宋珂靜靜地看著她。她被看得垂眸不語,隔了好久才從提包里拿出一把鑰匙:“你能暫時幫我保管哥哥家的備用鑰匙嗎?”
宋珂問:“你這是干什麼?”
她馬上解釋:“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你幫忙保管幾天。我想我遠在國外,這幾天萬一發生什麼事你們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宋珂聲音淡淡的:“他會有什麼需要我照應的,關心他的人太多了。”
陳念微微一怔,抬頭錯愕地看著他,半晌才松開緊繃的嘴角:“你說得對……他朋友一向很多,誰都愿意和他來往,因為他有錢。”停了一停又說,“鑰匙你留著吧,他這兩天有點發燒,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沒空也沒關系。”
話說得很云淡風輕,仿佛真的只是順口閑聊,并沒有什麼目的。
可宋珂真沒想到原來陳覺病了。
站在樓梯間,微涼的夜風一徑往脖子里灌,忽然想起樓下那輛SUV已經兩天沒有動過地方。
他知道,陳覺是為了他才生的病。
猶豫到十一點,到底是遵從本心去敲門,結果大出所料——
沒人應。
這麼晚了,一個生病的人沒在家待著,能去哪兒?多半是吃喝玩樂去了。
宋珂覺得自己白擔心一場。站在兩道門之間,捏著手機靜靜地站到聲控燈變暗,身后的電梯卻發出輕微響動。
回頭一看,只見紅色數字正從“1”往上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