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卻盯著他,盯得緊緊的,“你工資卡都上交了,哪來的錢?”
以前的自己原來這樣沒有出息,愛宋珂愛到毫無原則,連工資卡也肯乖乖上交。陳覺的心劇烈痙攣,強撐著回答:“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辦法。”
宋珂卻把他的手慢慢握住:“你答應過我不再賣車的。”
也許對陳覺來說一輛車不算什麼,可宋珂總覺得這樣太對不起他。自從兩個人在一起,陳覺已經犧牲了太多,付出了太多,不能連最后一點愛好也被剝奪。
車停穩后陳覺繞到宋珂那邊:“我背你。”
宋珂說:“行了吧,我自己走就好了,干嘛還搞這一套。”
陳覺固執地蹲下來:“讓我背你。”
于是宋珂只好趴到他背上,這才發現他的背都冷透了,大衣也是濕的,一定是找自己的時候淋了雨。進到黑漆漆的樓道,頭頂的感應燈有一盞仍是壞的,兩人險些摔了一跤。陳覺將宋珂牢牢地護在背后,膝蓋磕得生疼也沒有出聲。
一回到家宋珂就說:“我看看。”
陳覺說不要緊,仍被他扯到沙發上。卷起濕了半截的褲腿一看,青了一大片。那樣低著頭,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陳覺受傷的膝蓋,陳覺卻盯著他,盯著他凍得發白的嘴唇,他的鼻尖和睫毛。
“冷嗎?”
他搖搖頭:“還好。”
“過來,我看看你的腳。”
他有些拘謹:“真沒事。”
可陳覺還是堅持要看,宋珂沒有辦法,緊緊地抿著唇。他細白的腳背沾滿臟水,腳掌心被路上的石子硌出許多小口子,沒有出血,看著卻也很疼。
陳覺打來熱水讓他洗腳,他說了聲謝謝,又說:“好冷啊,你把熱水袋灌了給我吧。
”
陳覺站在那里不動,因為不清楚放在什麼位置。
他抬起頭:“懶得動啊?”
陳覺“嗯”了一聲。
“你怎麼這麼懶。”他擦凈腳站起來,嘴里念叨著一些什麼話,自己把熱水袋找出來灌好了,一共兩個,“喏,給你。”
“你真是越來越懶了,以前回家偶爾還做做飯,現在除了睡覺就是打游戲。”
陳覺一個字也沒有辯駁。
也許是熱水袋的功勞,客廳處處都透著暖意,慢慢地就有些昏昏欲睡。他找到遙控器,電視里還有一些深夜頻道在播。
“就看這個。”
宋珂把腿蜷縮在沙發上,斜倚著他,手往前面抬了一下。
“看這個,這部電影上次看了一半,今天正好看完。”
其實這片子早已看過無數遍,《剪刀手愛德華》,基調憂傷至極。可是宋珂很喜歡,里面的臺詞他倒背如流,每每聽到那一句——
“如果我從沒有品嘗過溫暖的感覺,也許就不會這樣寒冷;如果我從沒有感受過愛情的甜美,也許就不會這樣地痛苦;如果我沒有遇到善良的佩格,如果我從來不曾離開過我的房間。”
每到這里,總是不由自主地鼻酸,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他左手撐著下巴,前額昏昏沉沉的。陳覺把他摟到懷里,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兩個人兩個熱水袋,暖得冒汗。
“你今天去哪里了?”
剛問完手上就多了一種力道。
宋珂像數關節一樣輕捏陳覺每一根手指,瞇著眼睛,困頓地回答:“找貓啊,還能去哪里。找了很久,到處找,有人給我打電話說見過它,結果還是沒有找到。”
這些話都很平常,可是說完后他的眼角漸漸濕潤,索性將眼睛閉上了。
陳覺側眸看著他:“明天我去給你找。”
他的脖子一點支撐力也沒有,后頸完全歪在身后的胸膛上:“為什麼它要離開我?”
“也許它明天就回來了。”
他笑了:“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也許他還不是完全的糊涂。
“它長得和你有點像,你發現沒有?眼神也像你,老盯著人看,冷不丁嚇人一下。我看網上說寵物養久了會像主人,怎麼它不像我?網上那些文章都是亂寫的。”
幾乎前言不搭后語。
陳覺不愿再聽下去,問:“冷不冷,我去開空調。”
他搖了搖頭:“回臥室再開吧,這樣比較省電。”
呼吸輕輕淺淺的,卻讓人心碎。
陳覺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他抱得更緊,“這樣是不是就不冷了。”
他又笑:“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他的聲音像細長的流蘇,拂過陳覺溫熱的手臂。陳覺沒有應,嗓子眼里又酸又疼,眼眶卻熱得發燙,冰錐對準胸口狠命地鑿,除了挨著宋珂的地方,其余什麼地方都是冷的。
今晚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再恨下去。
宋珂不再說話,縮在懷里安靜得像小朋友,打瞌睡的小朋友。可是陳覺摸到他的手指蜷得很緊,問他,他猶豫了很久才說:“陳覺,要不然咱們把公司關了吧。”
“為什麼?”
“太燒錢了,再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
陳覺摟著他,他眼角泛著微弱的光。
“有我在,不會讓你的心血白費。”
他卻笑了笑:“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想把公司關了。每天那樣坐在公司里,像坐牢一樣,咱們都快兩年沒出去旅過游了,何必呢?再說也沒有多少賺頭。
”
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因為錢。
陳覺生平第一次裝闊:“我有的是錢,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