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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之期》第102章

  周圍沒有別的動靜,甚至風也停了,只有嗚咽干啞的嗓音。他覺得可惜,愛了陳覺這麼久終于還是失去了他,又覺得解脫,等了陳覺這麼久終于可以不再等。

  陳覺,你在哪里?

  為什麼還不回來找我。

  我沒有辦法再等你了,因為我已經等了你太久,我的身體快要變成一副骸骨,我的記憶快要變成一縷煙,我快要想不起你的樣子,你的聲音。不敢說自己辛苦,只是覺得無望,因為痛苦像這山上的臺階一樣,看不到頭,走不過去,身邊又沒有你。

  他在山上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一直待到頭暈眼花才站起來,扶著一切可以扶到的東西往山下挪。兩旁的地燈光線刺目,他瞇著腫脹的眼睛,因為視線模糊不清所以幾次險些溜下臺階,倉促中死死地抓住旁邊的鐵鏈子,結果虎口剮得全是血,又走了好遠好遠鏈子上仍然有血跡。

  回程的路始終打不到車,他就沿著山路往下走。彎曲的弧形公路像蜿蜒的河,遠處的山影重重疊疊,眼望出去還有燈火霓闌的城市,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那份喧鬧離他一直很遠。

  他始終沒有出聲,身后遠遠的有車燈就停下來,伸手攔一攔,人家走了也就算了。他也不著急回去。

  沒有車,總歸還有兩條腿。

  路程那麼長,他沿著路邊走得很慢,腳下全是日積月累掉落的山石,手上摸得全是巖灰。一邊走一邊回想自己這并不長的一輩子。翻來覆去,痛苦歡愉,原來也才三十年。

  論事業,他算是平庸無成。

論出身背景,他更加沒有什麼過人的,非要說也只有一條——

  父親特別疼自己。

  但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爸爸早已經離開,留自己一個人在世上闖蕩。假如爸爸在天有靈,應該會對自己特別失望吧。要報復,不夠狠心,要放下,又不夠灑脫。

  可是他忘記了,爸爸從來沒有說過讓他報仇,更沒說過讓他出人頭地,只是讓他保重身體而已。

  他忘記了。

  他以為爸爸會怪他,怪他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怪他這樣折磨自己,說好忘掉一個人卻始終忘不掉。

  爸爸,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從路邊撿了一片樹葉拿在手里,跑了幾步后又一瘸一拐地停下來,學著爸爸從前的樣子,把樹葉放進唇間,輕輕地吹口琴。

  多年沒有吹過了,生疏得很,吹不出什麼聲音。想起爸爸當年說過的:“也許他們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不喜歡吹口琴。”眼中有溫熱的液體涌出來,更加覺得自己不爭氣。

  為什麼爸爸那麼厲害?一個人可以撐起一個家,不管多大的風浪永遠擋在他前面。想到這里,又有點遺憾,假如爸爸多陪他幾年,就可以教給他更多的東西。

  樹葉很苦,只是含在口中也覺得苦,過了一陣只好拿出來。越好的東西越是留不住,尤其是他,從小到大總是很木訥,不擅長表達心里的想法,不擅長表達愛意。

  所以直到爸爸離開他也沒能說什麼,直到陳覺離開他也沒能說什麼。拖啊拖,拖到現在他也想走了,又總覺得還有遺憾。

  好在那天在電話里,已經把想說的話都告訴陳覺了,盡管遲了整整四年。

  直走到凌晨一兩點才回到家,都已經精疲力盡。拿鑰匙推開門,還沒開燈小九就喵嗚著跑到他腳邊打轉,小腦袋輕輕地蹭他小腿,像是安慰又像是討好。

  要知道小九可是一只很高冷的貓。一時覺得窩心,他蹲下來,順著它背上的毛,聲音嘶啞得自己都快不認識:“我沒事,玩去吧。”

  可它還是不走。

  他遲鈍地微笑,摸索著打開客廳的燈,抬起視線后卻怔在那里。

  臥室門框上只剩那截紅繩,已經四分五裂的風鈴塔靜靜地躺在地板上,再也不可能顯靈。原來小九是因為闖了禍,不是因為察覺到主人有什麼不對勁。

  他先是發怔,后來慢慢地生起氣,胸口一起一伏的,只覺得呼吸困難。把貓狠狠地抓過來,抬手想要教訓它,可是對著它又怎麼都狠不下心。畢竟答應過要照顧它一輩子的啊,怎麼可以這樣就發火?

  何況它是無心的,何況風鈴塔原本也無用。

  他坐在地上,小九順著膝蓋爬上來向他示好,軟軟的身體依偎著他,他卻無力再將它抱起來。就這樣在寂靜的家里坐著,四周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不知為什麼依然覺得陌生。

  坐了很久才撐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去撿那串風鈴塔,又找來一個小盒子,把那些碎片跟身上那枚戒指好好地放到了一起。

  做完了這些已經不知道幾點。他回到房間,合衣躺到床上,開始做一些遙遠而又模糊的夢。夢的主角變了,情節也不再溫情。

  他夢見那時陳覺的媽媽來找自己,再三地請自己去家里看一看,說:“陳覺這幾天東西也不吃門也不出,誰的話都不聽,再這樣下去我怕他身體熬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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