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覺說:“你是哪門子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
她笑著做了個鬼臉。
宋珂吃好后靜靜坐在一旁,陳覺趁大家不注意,在桌下悄然牽起他的手:“沒蒙你吧,我媽和我妹妹都很好相處。你還擔心,我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有點得意卻又傲慢的語氣,聽得宋珂想笑,然而還得端得一本正經:“你小聲點行不行,別讓她們聽見。”
“聽見就聽見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塊心頭大石落地,今晚陳覺已經開始放肆。
晚飯后許冬云派他帶宋珂到樓上去參觀。從樓梯慢慢踱上去,他又牽宋珂的手,這回宋珂沒躲了。
陳覺的房間在三層,準確來說,是整個三層都被他霸占了,光是游戲房就比他們倆那套小房子的客廳還要大。
先走進書房,里面掛滿了他的墨寶,被宋珂觀賞他還有點難為情,說:“都是以前練字的時候瞎寫的。”
其實看得出他在這方面下過苦功,遒勁又灑脫的筆鋒跟他這個人很相似,可是宋珂故意問:“寫得挺好的,怎麼現在成這樣了?”
剛剛還在謙虛的陳覺此刻又不甘示弱,挑起眉自夸自擂道:“平常寫字當然是怎麼省時間怎麼寫,我要認真起來起碼也是書法協會候補的水平。”
宋珂笑著搖頭。
“你還不信?等著。”
陳覺一副要現場展示的架勢。宋珂覺得麻煩,讓他省省力氣:“別寫了,又要調墨又要鋪紙,待會兒不是還要去你臥室看照片嗎?”
的確有一些小時候的照片想給宋珂看,包括自己親生父母的模樣,陳覺也想讓宋珂看一看。
不過這口氣不爭不行,來不及寫毛筆字那用鋼筆總可以吧。他將一張白紙鋪開,將要落筆卻缺乏靈感,頓了片刻后,抬頭看見宋珂的背影。
宋珂早已決定不跟陳覺一般見識,走到書架前觀摩藏書去了。他的背影淡漠、沉靜,甚至有點不易接近,可因為頭微微地低著,下巴那樣收進去,翻閱書冊的動作又很斯文,所以舉手投足之間都讓人覺得舒服溫和,絕非表面那樣拒人于千里之外。
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后,陳覺將鋼筆吸飽墨,凝神慢慢書寫一個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滿意才松了口氣。
然后他低聲:“宋珂。”
“怎麼?”宋珂沒有回頭。
他笑了笑:“沒什麼,叫叫你。”
語氣莫名的深刻。
宋珂放下書,轉身走回去,見到那張寫滿自己名字的紙。
印象中陳覺似乎從沒有這樣認真地寫過什麼東西。他非必要不寫字,要寫也總是龍飛鳳舞、漫不經心,從不像紙上這些,這麼端正凝肅,刻骨銘心。
“別的都可以寫得潦草,唯獨這兩個字不行。”像是自己也覺得太過鄭重,他又往語氣里加了一些調侃,“誰讓這兩個字關系到我一輩子的幸福呢。”
樓下的母女倆在看電視,書房里安安靜靜的,窗外月色濃郁。宋珂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作為回應。
他不說話,陳覺就把他拉過來圈在懷里,柔軟的腰肢抵在書桌邊緣:“很久沒像今天這麼高興了。”
他們的關系得到長輩的承認,假如順利,走完一生也不是不可能。
“你呢?”
盡管心里已經有答案,陳覺還是希望聽到宋珂親口說。
宋珂輕輕偏開頭,右手無所適從地拿起紙上的筆,下一刻卻被寬厚的手掌包住。
“你也寫一遍我的名字,行嗎?”
鋼筆溫度仿佛灼人,心口燙得快要失去知覺。這樣被陳覺抱著,握著,宋珂哪里說得出“不行”。
燈光溫和地投映下來,寬大的白紙靜靜框著兩個交疊的人影。他的右手被牽引著,一筆一劃,一撇一捺,一切都順著陳覺的意思走。
瀟灑恣意,行云流水的走勢,張弛有度的字型,再加上落筆時一個極細、極小的點,像簽完文件后筆尖在紙上隨手一戳,算作是個含蓄的收尾。
還不錯,只是不如陳覺寫的那些。
“不好看。”宋珂認輸,“沒你寫得好。”
“但是我喜歡。”陳覺依然從后面抱著他,“活到三十歲,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喜歡自己的名字。”
現在他們兩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張紙上了,極鄭重的。
宋珂低著頭,沒有辦法不去凝視它們。陳覺默然片刻,半真半假地懊惱:“我忘了帶戒指,否則今天婚書一簽戒指一送,你就一輩子是我的人了。”
第25章 誰的錯
陳覺說起情話向來是這種調調,玩世不恭里帶著真心。
宋珂并不反感這樣的他,只是覺得“誰是誰的”這種說法有些不妥,于是將聲音盡量放得溫和:“陳覺,我不是任何人的。”
他覺得他們首先是自己的,然后至少也得是父母的,畢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到了最后,他們才是彼此的。
可是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因為覺得太肉麻。他愿意是陳覺的。
陳覺聞言怔了怔,然后慢條斯理地松開他,半開起玩笑:“別這麼鄭重其事地提醒我,你這樣讓我很挫敗。
”
也許這就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別,陳覺總是愛得熱烈,愛得毫無保留,宋珂卻總是顧慮良多,愛得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