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哥仍然雙眼緊閉,冷淡無比地躺在那里。宋珂微微吸氣,嘴里反復重復著那幾句話。
陳念在樓梯上捂住嘴,愣了片刻后沖下去,雙手重重地搖晃他:“宋珂、宋珂!”
緊握不放的手就這樣松開。
宋珂身體猛地一栽,如夢初醒般回頭,空洞又錯愕地望著她。
“你……”陳念面白如紙。
宋珂慢慢站起來,半晌方才找回理智。
也許只是魘著了。
面對被嚇壞的陳念他有些難堪,僵直地站了一會兒后,羞愧地低下聲:“我以為你哥哥醒了,有話想跟我說。”
第15章 請原諒我的自私
翌日清晨,陳念跟宋珂不約而同地錯過了鬧鐘。下樓去,陳覺已經不見了,只有那床被子還在沙發上。
識微寺在二十多公里外,一切順利也要四十分鐘才能到。一路上宋珂開車,兩人并沒有什麼話,直到陳念看夠了窗外的景色,回過頭來若有所思地說:“今年真奇怪,臨江到現在還沒有下雪。”
宋珂已經不覺得遺憾:“不下也好。”
他不太喜歡雪天,因為跟陳覺分手就是在雪天。
也許是現代人的欲望太多,求仙拜神的隊伍竟比想象中還要龐大,沒到寺跟前已經大排長龍。
傳說中最靈驗的主殿需要爬上半小時,來得這麼遲頭香當然也不可能搶得到了,于是他們倆索性就當是放松。兩人緩步而行,呼吸著清新空氣,聽著山間鳥兒的清啼,感覺也格外的心曠神怡。
不過有人比他們虔誠。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臺階路,有對中年夫婦彼此攙扶著,每隔一段臺階就要停下來對袖珍佛像磕頭。
“不知道他們求的是什麼。”陳念看得有些感慨。
宋珂沒有說話,她又說:“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不過很多事是寧可信其有的。”
也是出于這個說法,她每個殿都要進去拜一拜,上山的進程變得更加緩慢。在她進去叩拜的時候宋珂離開了一會兒,原本只想四處走走,可是鬼使神差的,最后去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法器流通處。
金漆所書的五個大字,嵌在朱紅發暗的烏木匾額上,莫名使人覺得莊嚴。可是跨進去,忽然又跟其他紀念品商店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售貨員是穿黃色僧袍的僧侶。
里面人很多,摩肩接踵的。好不容易擠到柜面跟前,周圍都是請手串或者護身符的,滿臉虔誠地低頭挑選著。
興許是宋珂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有所求,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侶站在里邊問他,想請什麼法器。
他想了想,雖然覺得難以啟齒,還是一五一十地說:“請問有沒有可以招魂的法器?”
“招魂?”僧侶打量著他,“你是有過世的親人需要招引魂魄嗎。”
聽著倒挺瘆人的。
“不是。”宋珂愈發覺得無地自容。他頭微低,雙唇抿緊又分開,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算了,抱歉,我只是隨便問問。”
正打算空著手離開,僧侶卻從柜臺下面拿出一件東西,“這個你請回去,避邪定神的,把它掛在親人生活過的房間。”
那是一件巴掌大小的風鈴塔,遇風而響,就像在呼喚最掛念的那個名字。宋珂想了又想,終于還是帶走了它。
抵達香火最旺的主殿,陳念手里的香剛好全部用光。
出來以后她問宋珂:“你不求點什麼嗎?”
宋珂說:“我沒有可求的。”
她卻望著腳下潔凈的青石磚:“這句話我不信。”
宋珂困惑地看著她。
周圍路人皆行色匆匆,空氣里飄浮著寧神的檀香氣味,他們倆站在那里像一對貌合神離的怨侶。她終于抬起頭看向宋珂,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又想起昨晚他那副神思恍惚的模樣,心里一陣無言的難受。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你有沒有后悔當初答應我?如果不是我在里頭攔著,你應該早就把真相告訴哥哥了吧。”
宋珂任何時候都是從容不迫的,此刻聽完她的話,神情卻有些回避。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說:“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更不會違背自己的諾言。”
“那我就放心了。”她也把目光避開,“我替哥哥謝謝你,謝謝你愿意保守秘密。這段時間你過得很不好,我知道,這都是因為我。宋珂,我……我對不起你。”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你放心,”她又說,“如果你想見哥哥隨時都可以見,我絕不攔著真的!等到你哪天愿意開始新生活了,我會跟哥哥說我們倆已經和平分手,絕對不會給你造成一丁點麻煩的。”
宋珂慘淡地一笑:“你把我叫到這里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
“當然不是!聽說這里靈驗,我是真心實意想來拜一拜的。”她低下頭,“剛才我向菩薩許愿,希望她能保佑你好起來,保佑你永遠都健健康康的,然后……然后盡快忘了哥哥。宋珂,別再往回看了,你這樣放不下過去,未來怎麼辦呢?你要知道就算——”
“夠了別說了。
”宋珂終于徹底變了臉色。
再多的設身處地,再多所謂的“為你著想”,陳念對他好依然只是為了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