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猜到必定是他跟哥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然而莫名其妙的,她也產生了一種回避心理。
宋珂系上安全帶,臉上淡淡的:“怎麼會。”
“怎麼不會?我哥那種宇宙超級大混蛋,把你惹毛了可不就殃及我這條池魚?”
宋珂不接話,只是在她的注視下閉目養神。結果車身半晌沒動,他聽見她小聲問:“你真的沒事吧?”
他眼皮不掀:“你看我像有事的嗎?”
的確不像,可是陳念隱隱的不踏實,而且她自己的心情也很不好。車駛到某處咖啡廳,她又將宋珂挾持進去,央求他分吃一小塊芝士蛋糕。
“這家店的甜品都是當日現烤,老板的手藝非常過得硬,以前吵完架我哥就會來這兒買給我吃。你嘗嘗,好吃得很。”
熱情到宋珂沒辦法拒絕,只好犧牲下班時間舍命陪君子。
蛋糕送上來,她喜滋滋一分為二,自己那半用手托著囫圇吞下,簡直像是兩天沒吃過飯。宋珂哭笑不得:“慢點吃,我這半也是你的。”
她噎得說不出話,就著熱咖啡生生咽完,半晌方才拍著胸脯緩過氣來。可是坐在那里,人陷在松軟的墨綠色單人沙發中,臉色忽然現出悲傷的神色。不一會兒,捧著臉哭出來。
宋珂問:“出了什麼事?”
她雙手托腮,小聲啜泣許久才終于透露,今天這股悲傷源于那位宇宙超級大混蛋。
原來大混蛋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前幾天忽然再次人間蒸發。電話短信通通聯絡不到,鐘文亭只好找上門來要人,可陳念也是若干天沒見過自己大哥,哪里給得出什麼線索?兩人一言不合便吵了幾句。
“這個吸血的臭螞蟥,”她恨得牙根癢癢,“改天我哥非把他一腳蹬了不可。”
宋珂聽得既心酸又想笑,無可奈何地啜飲一口咖啡,挺苦的。
“所以你哥人呢?”
“不知道上哪逍遙去了,昨天下午居然又自動出現,呵,后腦勺還受了傷,活該。”
難得的半小時閑暇時光,就在她絮絮叨叨的吐槽中度過。喝完咖啡她拿出小鏡子補妝,宋珂坐在她對面靜靜等著。窗外雨已經停歇,冬日暖陽無聲照出木窗的紋理。
回公司的路上,陳念情緒明顯穩定許多,甚至還想起邀請他一起過年。
“對了,春節來家里過吧。”
“你們兄妹倆難得吃頓團圓飯,我去湊什麼熱鬧。”
“哪有熱鬧?哥哥多半不回來,顧阿姨也要放假回老家去照看孫子,到時候家里要多冷清有多冷清才對。”
宋珂手指微微收緊:“他連過年都不在家?”
“我沒問。”她臉側開,“不想跟他說話,除非他先為無故失蹤道歉。”
這想必是不可能了。萬事就怕不在乎,一個不在乎你生不生氣的人,怎麼會主動向你道歉?
當下宋珂只說自己過年有別的安排,并沒有答應陳念的請求。
又過了一段時間,先前那筆投資談定,協議也順利走完所有流程。
簽約那天宋珂挽留劉總吃晚飯,本來是句客套話,沒想到人家欣然同意。于是程逸安也出來作陪,三人一道去附近餐廳要了個包間。
因為體諒宋珂不太能喝,席間程逸安是敬酒主力,背好的客套話一輪輪狂轟濫炸,直接把劉總炸得半醉。打了幾個酒嗝之后,劉總半瞇起眼睛,忽然開始掏心掏肺:“小宋啊,知道我為什麼看好你們睿言嗎?”
宋珂當然只好說洗耳恭聽。
“其實咱倆以前見過面。”劉總瞅著他,開始酒后吐真言,“不過你不記得也很正常,那個時候嘛我還只是上家公司一個小小的項目經理,說話也沒什麼份量。不過我可記得你啊,不止你,還有你那位搭檔,叫什麼來著?陳覺對吧。”
這下連程逸安都露出驚愕的神色:“您連他都見過?”
“見過,當然見過!我最有印象的就是他。”劉總端起酒杯,“那個傻小子,當時為了哄我們老板高興天天陪他女兒,手都摔傷了還在樓道里等他下班,毅力驚人吶。后來我不是還給你打過電話嘛宋珂,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仔細回想他的聲音,宋珂終于記起:“您就是那個打來通知我的人。”
一個電話結束了他跟陳覺長達兩周的冷戰。
劉總拍響桌子:“對!就是我。當時我就看出他是個好苗子,這幾年你們睿言的發展我也一直看在眼里,要不這次怎麼會談得這麼順利?對了他人呢,怎麼沒見到他,難不成你們這麼快就拆伙了?”
一說起這個宋珂的目光就旁落在桌上,程逸安只好出來解圍:“劉總有所不知,他回家繼承家業去了,沒辦法,人家家底雄厚瞧不上我們這座小廟。算了不提了,來劉總我再敬你一杯。”
劉總也很會意,只感慨了一句“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自此沒有再提這件事。
酒精入喉,微微有些辛辣刺鼻。席散后兩人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沿街邊慢慢地散步。
天冷夜又深,滿街都是枯黃的落葉。
程逸安業已微醺,手拍大腿打著拍子,低聲慢慢地哼著曲,盡管調子悠揚,表情卻似乎并不那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