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馬上冒出駭笑:“魏子豪你也太過分了,連人家陳念的男朋友你都要搶?況且還是用這麼老土的搭訕方式,我都替你寒磣!”
宋珂想不起他們是否見過,保險起見便直接否認:“之前沒有機會認識魏總,以后一定多多交流。”
魏子豪一聽也就不好意思再聊下去,打量兩眼后訕訕地走開了。
他們聊他們的,宋珂跟師兄程逸安發短信,臉低得幾乎快要貼到手機屏幕上。程逸安正奇怪他怎麼突然不見了,他只好說周一見面再詳細解釋。
發送鍵剛按下去,臉側忽然多了一道鼻息,是陳覺。
“他們就這個樣,開起玩笑來沒什麼底線,你別當真。”
宋珂凝神,眼觀鼻鼻觀心:“放心陳總,我明白。”
接著也沒有別的話了。
喝過酒后陳覺漸漸放松下來,外套一脫,右手擱在桌上拿著煙。宋珂正坐在他的右面,風一吹白霧全跑到這邊來,忍不住就咳了兩聲。
一邊跟人說話,陳覺一邊把煙不動聲色地換到左手,手臂垂下去搭在身側。
宋珂低聲:“謝謝陳總。”
陳覺微微皺起眉斜睨他:“你怎麼總跟我這麼客氣,叫我一聲陳覺能要了你的命?”
停了一會兒又說:“算了,我跟你生什麼氣?你愿意叫什麼就叫什麼,愿意怕我就怕我。”
以前他的脾氣就不好,昏迷蘇醒后看似有所好轉,結果一喝酒就原形畢露,而且還比以前更加難應付。
宋珂妥協地想,何必讓他不痛快?剛開口叫了個“陳”字,服務生卻領過來一個客人。
“陳覺——”
這一聲直接讓現場炸了鍋。
順著大家的目光,宋珂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男生,小小的瓜子臉,又瘦又白的脖子,清峻的長相配上一對靈秀逼人的眼睛,嘴角仿佛每時每刻都在笑。走到近處,那晚的那股香水味撲面而來。
宋珂沒能立刻回過神,直到有人嚷嚷:“好家伙,說了不帶家屬陳覺你又他媽犯規,老子最煩跟你們倆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
原來不是“她”,是“他”。
陳覺不說話,只是懶懶地笑,人都走到跟前了才掀起眼:“能給我一點自由的空間嗎鐘文亭,說了我跟朋友喝完酒就過去,你又找到這里來礙我的事。”
在場的包括宋珂,沒有誰聽不出他包容的口氣。
鐘文亭沒急著回話,只是目光在陳覺左右打量,看到宋珂時露出了疑問的神情。
陳覺沒有替他們引見的意思。
停頓好幾秒,宋珂開口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宋珂,是——”
“就是你啊!”鐘文亭表情驚喜,“你好你好,我聽陳覺提起過你,你跟陳念快結婚了吧?到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啊。”
“沒影的事,”陳覺淡淡的,“別在這兒胡說八道。”
鐘文亭上前唰一下抽掉他的煙,扔地上兩腳踩滅:“讓你說我胡說八道,讓你說我胡說八道!”
周圍的朋友看戲一樣哄堂大笑,陳覺像是覺得丟人,雙手蓋到自己臉上:“祖宗我真是怕了你了……”
宋珂也笑,心里卻像是被燒紅的烙鐵反復烙燙,五臟六腑通通疼得絞到一起。
他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痛苦逼得縮緊骨,正想找個借口盡快走掉,鐘文亭卻眼波一轉,俯過身來很小聲地對他說:“能不能把位置讓給我啊?我跟陳覺是一起的。
”
其實誰都看得出他們是一起的,不過他還是愿意強調一下。
于是宋珂起身,知趣地退到后排。轉身之際聽到陳覺說:“叫你不要胡鬧聽不懂話?他坐得好好的憑什麼和你換。”
“我想跟你挨著嘛,再說是他讓給我的,又不是我搶的。”鐘文亭抗議完輕輕撒嬌,“出來之前我剛洗過澡,你聞聞我身上好不好聞,你聞聞嘛。”
是啊,是我讓給你的,不是你搶的。在余光瞥見陳覺有所行動的下一刻,宋珂狼狽地轉開了頭。
眼鏡送來是兩小時后的事,現場好多人都已經喝大了,滿地東倒西歪的酒瓶子。
只有宋珂滴酒未沾。
戴好眼鏡,他想要道聲謝,結果里里外外都找不到陳覺。
算了。
“今晚多謝陳總,我先告辭了。”
編輯完這條短信,剛好走到花園出口。一側眸,看見遮陽傘后兩個人吻得難舍難分。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場唯一一對情侶。他們隱在黑暗里,所以吻得旁若無人,鐘文亭整個掛在陳覺身上,陳覺一手扳著他的臉,一手托著他的臀。
眼鏡來得真不是時候。
夜晚的街道擁擠緩慢,宋珂開著自己的二手廣本,就像是坐在紙折的船里,被城市的河裹挾著隨波逐流。
不想回家,家里有太多陳覺的痕跡,不想去公司,就連睿言兩個字都是陳覺取的。
有的時候他覺得哪里都找不到陳覺,有的時候又覺得,天大地大,竟然找不到一處沒有陳覺的地方。
到無人的路口,車靠邊停下。
胸腔破了個大洞,里面空泛泛地只是疼,似乎再不停車人就要一命歸西。
想起沒能叫出口的那兩個字,他伏在車上,鬼使神差地叫了聲“陳覺”。
車內寂靜昏暗,兩秒后某處卻驀地亮起,手機里傳來一聲熟悉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