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催促起了作用,又過了大約一刻鐘,外面有門鎖解鎖的聲音。
他迅速閉上眼睛,心如擂鼓。
不過臥室的門沒有動靜。
隔著一道墻,客廳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來的是喬嶼,他跟韓巖好像是在客廳談事情,聲音很低,像是刻意不想吵醒任何人。
安寧閉眼等了好久,雖然沒看手機,但半個小時總有的。
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期待的事來得越慢。
又過了幾分鐘,臥室的門才吱呀一聲輕響。他立馬閉好眼睛,努力裝出睡著的模樣。
太緊張了,如果直接睜著眼見面,好像會不知道說什麼。
就等喬嶼先開口吧。
腳步聲來到床邊,來人沉默。
安寧的手在被子下面緊緊攥著床單。他腦中混沌如沸水,血液全涌到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重。
喬嶼似乎是在看他。
時間以秒為單位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格外久,久到安寧幾乎要以為剛才的腳步聲是自己的錯覺。正當他猶豫是不是該睜眼時,左眼上方忽然落下一個溫熱的觸感——
是吻。
伴隨著灼熱呼吸的吻,只停留一秒就離開,力道輕到可以忽略不計。
還有一些若有似無的酒味。
安寧大腦就此宕機。
也就是這樣一個錯神,人走了。
沒錯,人走了。臥室的門開了又關,腳步聲消失在耳邊。
他猶在回味,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用指腹輕輕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皮。那里的確被阿文吻過,烙印滾燙,似乎還有一點濕意。
不是幻覺。
他幾乎快要落淚。
這樣一個克制的吻,裹挾著緘默的感情,澆灌在他孤獨又膽怯的心上,滋味無法言喻。
從沒試過像這一刻這樣,清楚明白地感覺到另一個人對自己認真的喜歡。這種感覺連曹恒啟都沒給他,珍而重之,無可替代。
喬嶼進去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安寧坐在床邊,睜著通紅的眼,切切地望著門口,然后在他走近的那一瞬間起身,沖過來緊緊抱住了他,“帶我走。”
第11章 為什麼不叫住我
安寧把頭溫順地靠在喬嶼肩上,兩只手揪住他的袖子,“帶我走。”
無限的溫存與依戀,全在這個大膽的動作里。因為來得太突然,哪怕是喬嶼這樣的花花公子,當下也沒反應過來。
喬嶼胳膊先是高高抬起,愣了一下后才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背,“哎喲,怎麼了小姑娘,我這不是來了嗎?現在就帶你走。”
又捏了捏他的后頸。
被觸碰到的地方通了電,安寧覺得,腳踝都麻了。
靜靜靠了好一會兒,他戀戀不舍地抬起頭,想跟喬嶼說話,誰知目光卻直直撞上門口的人。
韓巖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雙手插在褲袋里,沉默看著他們。因為背著光,他表情模糊不清。
一間臥室,三個人,莫名的安靜。
安寧臉一紅,十指松開了。
喬嶼回頭看了一眼韓巖,眼神有些意味深長,但沒說話,而后回頭揉了揉安寧的頭發,“走吧,別落東西。”
安寧乖巧地嗯了一聲,開始一件件地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全程沒好意思看房子主人的反應,更沒敢碰什麼東西。
已經是凌晨12點半,整棟樓悄靜無聲,大半住戶早已入夢。
韓巖破天荒送他們下樓。
外面很冷。
喬嶼是開自己車來的,就停在樓前。
走之前他拍拍韓巖的胳膊:“你的車還在酒吧停車場,我跟經理囑咐過了,明兒記得自己開回來。”
然后就鉆進了駕駛座。
安寧本來已經跟著走到車邊了,開門前又停住片刻,隨后轉身走到韓巖面前,微仰起頭,“那個,今晚打擾你了。”
聲音還是不大。
黯淡的月光下,韓巖眼底有兩片淡青色陰影,胡茬也冒出頭來。
“我沒有名字嗎。”他說。
“嗯?”安寧大概沒想到他會開口說話,怔了一下。
“是我沒有名字,”韓巖看著他,“還是你不記得我的名字。”
“我……”
安寧自悔失言,有些內疚地抿了抿唇:“我記得的,你叫韓巖。”
周遭寂寂,落葉無聲。
安寧訥訥地站了片刻后,小聲說:“再見,韓巖。”
韓巖沒說再見,只說:“你走吧。”
你走吧。
—
雷克薩斯的車型又寬又高,安寧一坐上去喬嶼就給他系安全帶,又把他的座椅調整了一下角度。在此過程中,喬嶼身上的古龍水味有些沖鼻,安寧不舒服,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跟我還躲什麼,系好了咱出發。”喬嶼的語氣永遠都那麼輕松,半真半假地調侃,“要不要去我家?”
“你家?”安寧身體一僵,兩只手抓住胸前的安全帶。
明明已經在心里完全地接受了這個人,但他們一沒確定關系,二才剛剛見面,直接就去對方家過夜,進展會不會太快了?
他不是什麼保守的人,但似乎也并不慣于如此。
他想了想,斂眸問:“你希望我去嗎?”
在感情關系里他總是充當順從的角色。如果阿文說希望,他應該沒有辦法拒絕。
喬嶼笑了:“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我希望你去嗎,重點是你自己想不想去。
”
想去嗎?
安寧在心里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