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低音炮嚇得他一聳肩,太虛神游被迫中止。
他搖了搖頭:“沒。”
男人跟著往下看了一眼,停頓兩秒,然后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抬起頭,居高臨下看著他。
擺明了有話要說。
安寧雙眼通紅未消,挺不好意思,心里也忐忑,怕鄰居有什麼閑言碎語。
誰知男人卻像是不想說了,轉身就走,安寧松了口氣。
一口氣還沒松完,腳步聲卻停了。
男人轉回來,滿臉嘲諷:“這回不涂指甲油了?”
安寧一怔,沒來得及回話,對方已經進屋關門。
安寧懊惱又羞慚。
上回,上回他剛搬來,腳上有藍色的指甲油。送別party那天外國女同學趁他醉了悄悄涂的,醒了他才發現,著急趕飛機沒來得及處理,來了國內手邊又找不到卸甲水,拖拖拖,拖到被鄰居意外發現。
他還記得上回鄰居怎麼說的。
“大男人還涂指甲油,惡不惡心。”
他能猜到鄰居現在怎麼想他。無非就是,怎麼惡心怎麼想吧。
韓巖一回家就窩進沙發。
他工作熬夜多,脊椎出了點小毛病。
隔壁那個鄰居一直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表面悶不吭聲,三不五時就給你來個“驚喜”。凌晨挪個柜子,清早彈個吉他,現在又夜里吵架。
這類人就是蔫兒壞。
至于指甲油,他倒不是對指甲油有意見,他是對男不男女不女的那種型有意見,不是他的菜。
他這人,往好聽了說是寧缺毋濫,往難聽了說就是挑剔。
拿出手機想看看工作郵件有沒有回復,一解鎖頁面還停留在那個交友軟件。
又有新消息,不想看也看到了。
這回圣母又來新花樣了,文字變語音。他往藍色的語音條一點,手機懶懶貼耳。
“不好意思,我剛才有點事情,才看到你的消息。你別急,我馬上去跟管理員聯系。另外……帖子我已經刪掉了。”
聲音像棉紗,毫無攻擊性,柔潤的音色里裹著細微的鼻音,溫順但不女氣。
韓巖莫名覺得挺熟悉,同時覺得挺好聽。
不過工作原因,他最反感有人不加商量發語音。
“我跟你很熟嗎?”他用文字回。
對話框上方出現對方正在說話的字樣。三秒后來了新的語音消息,依然是那個調調,不過多了些顫顫巍巍的不確定:“不算吧,怎麼啦?”
“知道不算還不打字?”
那邊回了他六個點:“……”
韓巖懶得再理,把手機丟開,抽了根煙出來,點燃。
煙霧裊裊,沙發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他撇眼,沒拿起來,抬手滑了一下屏幕。
這次是文字。
[來自]Ning: 不好意思,我晚上把手指弄傷了,打字會比較慢,請你多多包涵,可以嗎?
明明才聽過兩條語音,韓巖卻已經能在心里把這句話有聲化了。
他心底一陣煩躁,不明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說話一半是廢話。不好意思、多多包涵,可以嗎,這些字眼有什麼實際意義?
他咬著煙拿起手機,隔著白霧回了極具攻擊性的一句話:
“不好意思,你挺欠揍。”
第3章 你是對我有好感嗎?
對于這樣一句莫名的攻擊,回應韓巖的是沉默。
Ning沒有再跟他說話。
一夜無夢,這段插曲已被拋諸腦后。
第二天早上醒來,照例日曬三竿。起床刷牙洗臉,刮胡子的時候他一不小心把臉給刮破了,指甲蓋那麼長的一道口子,算是破了相。
不過他日子原本就過得比較粗糙,當下沒在意,拿水沖一下就算了事。
晌午時分,快兩周沒聯系的姑媽突然打來電話,問他在不在家。
“在。”他靠坐在沙發上有一搭無一搭地給電視換臺,最后換到股市新聞。
“正好,你在我就省事了。幫姑媽一個忙,隔壁要退租,你去幫我看著點兒,別讓他拿走什麼東西,順便看看家具電器有沒有哪兒磕了碰了,要有的話我得扣他押金。”
“隔壁?”隔壁昨晚還又砸又吵,今天怎麼就要搬走。
“對呀,就你隔壁。腔骨給我來兩斤好點兒的。”他姑媽聽著像是在超市買東西,一邊打電話一邊還在挑肉,“你現在就過去吧,我聽說他已經在收拾了。”
沒記錯的話隔壁也就剛搬來一兩個月,從昨晚那個照面來看,像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既然是大學生,又每天都宅在家里,說明工作還沒有落實,怎麼會突然搬走?
他把電視靜了音,問:“隔壁合同期還沒到吧,有必要退押金?”
他姑媽是獨身拆遷戶,早年離了婚,手頭雖然很寬裕,但性格卻一向很強勢。按說如果租戶在合同期內毀約,她是一定不會同意退押金的。
“你小子。讓你去就去,哪那麼多廢話。你懂什麼?今天早上有個女的給我打電話,說那房是她丈夫出錢租的,合同也是她丈夫簽的字,里頭住的是她小叔子。”
聽到這兒,韓巖剛好把打火機拿出來。
咔噔一聲卻招來了姑媽的疑心:“你又抽煙呢?”
“沒有,”韓巖玩著打火機,腿一抬架在了茶幾上,“你說的這些跟他搬走有什麼關系。
”
“聽我接著說呀,”中老年婦女那股絮叨勁上來了,被打斷還不高興,“那女的說,她這小叔子大學剛畢業,他們兩口子想著都是親戚,幫襯一把吧,沒想到引狼入室!你猜猜,這小叔子干什麼缺德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