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來人往,有的匆匆瞥他一眼,滿臉的好奇和疑問,隨后又沉默的離開。路鶴寧知道會議還沒結束,這會兒應該要回去了,腦子漸漸回神,一雙腳卻像是被粘在了原地。
迷糊間旁邊有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胳膊,路鶴寧茫然的轉過臉去,就見一位干練女性把咖啡杯塞到了他的手里,又笑道:“油脂都放沒了,要糖嗎?”
路鶴寧機械的搖搖頭,過了會兒才想起道謝:“謝謝你,連助。”
連青笑笑沒說話,靠在茶水間的臺邊利索的撕掉糖包,又去取一旁的奶精。
茶水間里的人早已走光,只剩了下他們兩個,路鶴寧沉默的喝了一口,也沒覺出到底是什麼滋味,他心里忍不住牽掛寧珊,一時覺得當初真是瞎了眼,讓妹妹進了這一家子的狼窩,一會兒又想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麼想的,要不要離婚,這日子如果不離婚還要怎麼繼續過……
連青再次打斷他的思路,提醒他會議要開始了。倆人一前一后往會議室走,途中連青突然問:“你妹夫出軌了?”
路鶴寧知道自己打電話的時候沒注意避嫌,這會兒有些尷尬,只低下了頭。
連青卻不以為意道:“出軌了就離,有什麼好商量的。但是這事還是得看你妹妹,這種事情,女人家自己能站得住,比什麼都強。”她說完一挑眉,忽然問道:“剛剛你錄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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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已經到了會議室門口,連青推門進去,路鶴寧卻有些茫然,一直坐到中午下班吃飯也沒明白連青的意思。
下午的時候寧珊給他打了電話回來,說自己已經回家了,讓路鶴寧放心。
路鶴寧卻想到上午連青的話,忍不住問她:“你們離婚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寧珊道:“沒怎麼想,離唄。你該不會是跟咱媽一樣,來勸我的吧?”
路鶴寧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道:“我本心也覺得,與其留在那里受氣不如離婚,各過各的。”他遲疑了一下,又嘆了口氣:“但是媽說的也有道理,你要是離婚的話要考慮的問題也很多,先不要草率決定。比如以后你還要孩子的撫養權嗎?假如孩子跟著你,那吃住的開銷都高上不少,帶著孩子你打算找什麼工作,以后再找對象是不是也要考慮……”
路鶴寧在樓梯間里把自己的顧慮一一攤開,說完忽然想起不知道從哪兒看的一句話,生活不只有詩和遠方,還有茶米油鹽醬醋茶……而所謂的快意恩仇之所以讓人羨慕,就是他們這些普通人,即便想要痛快的告別過去,也會被油瓶絆著,被尿布牽著,瞻前顧后猶豫不決。
寧珊不可能不要孩子,但是真要了孩子,娘家的這個樣子,她的每一步都會走的頗為艱難。更何況目前他不知道大勇的態度,假如后者也想要孩子,到時候爭奪撫養權也是一場惡戰。
“孩子的話,我肯定是得要過來的,”寧珊的聲音有些疲憊,態度卻十分堅決:“我在想,到時候孩子讓咱媽幫忙帶一帶,我早點出去找個工作養家。至于大勇這邊……”她頓了頓,道:“如果他痛快的跟我離那就離了,過去的對錯都掀過去不談。如果他執意要……”
“……要我們還錢嗎?”路鶴寧說:“總共也沒多少吧,如果真是最后僵在了這一步,給他就給他吧,當打發要飯的了。
”
“那我還不如拿去打發要飯的呢,”寧珊冷笑了一聲,“如果他執意要錢,那我就跟他好好算算。一則我嫁到這個家里,一家老小里里外外,無一不是我在操持,做飯洗碗洗衣服,出去買菜回來掃地拖地,自從我結婚,哪怕懷著孩子七八個月的時候,他媽可都沒為我沾過一點水干過一點活,孩子我生,生了我看我養……他說他自己上班不情愿,那我干家務活就情愿了?到時候一條條的算,沒了夫妻情分,那就是當我是個保姆,也得開工資。”寧珊頓了頓,把更難聽的后半句咽回去了,她想,真要不算情分,那婚姻還有什麼意思呢,上床的錢怎麼不跟著算一算?但是對方畢竟是她哥,這話她能想,但是也說不出口。
“……除此之外,按照法律來算,婚內的財產為夫妻共同所有,他要分大家小家,那給咱媽的三瓜倆棗要算,給他媽的那些,買的衣服,金首飾,每天吃吃喝喝是不是也要一塊算一算。另外他還是婚內出軌,屬于過錯方,證據確鑿了將來分家他連一半都分不到。再狠了,我跟他結婚之前怎麼懷的孕他最清楚不過,到時候連他強奸一塊告,他的房子存款看還能剩下幾個?讓他抱著他媽哭去吧!”
這段話說到后面,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隔著線路都能聽到寧珊的隱隱恨意。
路鶴寧聽出了一身汗,下意識的喊道:“珊珊……”
寧珊那般沉默半晌,過了會兒才道:“嗯?”
路鶴寧張了張嘴,寧珊突然嘆道:“哥,你知道為什麼我們總過不好嗎?”她說完似乎是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因為我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