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鬼龍每個數百年醒來,功法清正的修真者還能抵御一二,魔修卻難以抵擋鬼龍之惡的吸引,往往如撲火飛蛾一般,縱身投死在龍威之下,比一般人損耗得還多。
“過來看,這是什麼?”翻到先前那名筑基期魔修的納物袋,薛荔奇道,“怎麼像是一塊引路牌。”
孫宜年湊過去,看到那塊路牌漆黑暗淡,上手掂了兩下,更是沉重無比。他出身器宗,最能辨認古怪物品,略一思忖,便道:“陰沉木。”
“陰沉木,那不是做棺材的麼,”薛荔道,“這牌子怎麼用?”
“我覺得……”孫宜年開口說了幾個字,驀地與薛荔對視一眼,兩人重新披上遁地甲,倏地鉆到了地下。
又來了一隊魔修。
領頭的仍然是筑基修為,她領著七八個練氣期的手下,察覺到了此處傳來靈炁與魔氣的波動,趕來一看,只發現了滿地的尸塊血水。
領隊氣得破口大罵,嘰里咕嚕聲不絕于耳,以至地底的兩人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居然是域外的魔修,”薛荔難得凝重,對孫宜年傳音,“棘手。”
正道大派占據一界,魔修的大本營則在域外。他們自成一個小世界,并發展出了自己的語言和傳承,以兩儀洞天的博學,九重宮的見識,一時也無法破解對方的意思。
域外的魔修,怎麼會來了這里?
直覺自己這次好像卷入了麻煩,孫宜年對薛荔道:“你左四,我右四,中間一齊出手。務必把他們留在這,速戰速決,不能放走!”
薛荔一點頭,趁其不備,兩人砉然破出地面,孫宜年持劍,號稱“破山”,大開大合、劍氣渾重,薛荔卻被稱作“三尺秋”,其劍勢陰冷,如秋雨無孔不入,兩相結合,殺得這隊魔修措手不及。
領隊見勢不妙,急忙拋出一朵血云招架,自身變作一截紅蛭,朝地底鉆去。孫宜年一劍遞出,沙地如劈驚雷,瞬時將那指肚大小的爬蟲一分為二,薛荔單手掐訣,一口鑄劍心火噴出去,連著殘軀也化得干干凈凈,渣都不剩。
“快走!”孫宜年道,“動靜太大了,看這架勢,還有魔修要來。我們先回去,然后再從長計議。”
薛荔挑了領隊的納物袋,兩人架起劍光,就朝云車的方向掠去。
孟小棠見了兩人急急忙忙地回來,還帶了一身的血氣,不由疑惑道:“師兄?”
孫宜年不說話,朝她打了一個手勢,孟小棠便心領神會,調轉云車,跟著趕了數百里的路,一行人方才慢慢停下。
“見了魔修了,”安頓下來后,孫宜年簡單說了下情況,“他們有備而來,人數眾多,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要搞什麼名堂。小棠,以免意外,師門玉簡放在你這,你先帶公子回兩儀洞天,稟了師父,再帶人來叫陣。”
他說得急促,劉扶光也從車里出來,看他們商議。
孟小棠著急道:“可是你一個人在這,太危險了!”
“我不是人麼?”薛荔一邊翻儲物袋,一邊漠然發問,“你也回去,告訴真人,我在外發現了一伙圖謀不軌的魔修,叫他派些人來,莫要叫兩儀洞天的搶了先機。”
這個“你”,指的自然就是甄岳了。途中,甄岳一直鬧著別扭,不肯吐一個字,亦不肯往劉扶光的方向望一眼,這會知道事態緊急,也老老實實地應了下來。
翻著翻著,薛荔忽然“咦”了一聲。
他從先前那領隊的納物袋里,同樣翻出一塊引路牌,只是與先前不同,那路牌一暴露在空氣中,就一閃一閃地發起光來。
“怪事,”他們已經離事發地點夠遠了,也不怕魔修發現,孫宜年便掏出之前那一塊,把兩塊放在一起比較,“這塊怎麼與之前的不一樣?”
不料,他一掏出來,第一塊引路牌同樣開始閃光。劉扶光困惑地皺了眉,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大變,急忙告誡:“不對,你們最好趕快……!”
“放手”二字還未說完,周遭的空氣就陡然扭曲,那兩塊路牌,便如磁石般牢牢吸附著薛荔和孫宜年的手,此刻再想放開,哪里還有那麼容易?
一呼一吸之間,只聽“嘭”地一響,五個人帶一輛車,統統消失在了原地,一絲蹤影也無。
仿佛無限漫長的下墜中,劉扶光在心里苦笑。
他早該想起來的,那不是什麼路牌,而是一種坐標——通向陵墓的坐標。
云車未散,軟軟地承擔了他墜地的大部分重量,饒是如此,腹部殘損處扭轉的痛苦,仍叫他瞬間出了一身的冷汗,嘴唇也痙攣得發白。他緩了好一會,才聽見其余四人先后落地的聲音。
“公子!”孫宜年一站穩,急忙趕來查看他的情況,“你沒事吧,身體如何?”
“我還好,”劉扶光勉強笑了一下,“你們呢?”
“我們身強體壯的,又能有什麼事。”孫宜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來,“你先前是否打算提醒我們,讓我們快快放手?”
劉扶光搖搖頭:“可惜,我說得晚了。”
此刻,四人在同一塊四方形的光滑巨石上,上不著天,下不挨地,甄岳驚得雙目睜圓,道:“這、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啊……”
薛荔走到巨石邊上,向四處張望,任何言語都不能形容這里的恢宏奇幻:但見方正巨大的黑石上下沉浮,好像沒有重力一般,在空中星羅棋布,底下則是深不見底的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