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天淵道,“人類女性。”
“是的,她叫明笙。”顧星橋點點頭,“在我離開之前,她就是離心城的總督,一個月過去了,也不知道皇室的政治變局有沒有波及到她……”
顧星橋啟動了面罩的隱形功能,他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行政中心的檢測磁場,視警衛于無物,步履無聲,踏進這個所有職員都行色匆匆的環境當中。
他環顧一圈,虹膜視鏡縮小又放大,在他眼前,折射出一片細密的數據。
也許這就是天淵每天的看到的東西?他心不在焉地思索,迅速鎖定了一個正要去總督秘書處述職的員工,不遠不近地跟在對方身后,混進了上升的懸梯。
每一列懸梯都會顯示承重數字,白蜘蛛敏捷地跳下肩膀,趴在顯示光屏上,立刻就模糊了兩個人的精準體重。
門開了,搶在職員面前,顧星橋先一步掠進走廊,他的白蜘蛛同時輕巧地落在身上。
“我要去他們的檔案庫看看人事變動,”顧星橋輕聲說,“希望結局不是我想的那樣。”
“那麼,走廊盡頭右拐,左手邊倒數第二扇門,”天淵說,“那里應該有你需要的東西。”
“謝了。”
閃進檔案庫,顧星橋按偽造ID的步驟如法炮制,很快就打開了人事檔案,翻到了保密級別最高的封鎖文件。
“現任職總督……明笙少將!”看到老朋友仍然安然無恙,顧星橋不由松了口氣,“太好了,她沒事……”
“你找她有什麼需要嗎。”天淵冷不丁地問。
沒聽出這句話里的情緒,顧星橋循著原來的路徑,重新鎖好檔案,“我需要找她了解帝國現在的局勢和情況,她畢竟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并且沒有被你的事影響,”天淵淡漠道,“我的建議,你最好做兩手準備,時刻保持提防。”
顧星橋低聲說:“我知道。”
再度跳下懸梯,他調整了一下手環的位置,大步走向那間熟稔的辦公室。
房門無聲開啟,明笙在全息光屏后抬起頭,她是嬌小而精悍的女性,一道疤痕貫穿了她的右臉,使她永遠像微瞇著一只眼睛似的,看人時,有種狡詐而戲謔的氣質。
此刻,當她瞧見無人的門口,那只睜不開的人造眼珠,也張大了些許。
有東西來了,然而防御力場不曾做出任何反饋,熱重感應的四壁與地板也不曾顯示出任何人或物的痕跡,空氣亦是寂然安謐……
她的手按在操作臺的兩側,沉聲說:“我數三聲,不要逼我打開清潔系統。”
靜悄悄的辦公室內,少將明笙緩緩地吐出一個字:“一……”
“——我們都知道,你從來不會數到三。數到二的時候,我就已經該被毒氣滅殺了,對不對?”
身后傳來無比耳熟的聲音,明笙瞳孔驟縮,失聲轉頭:“星橋?!”
無形的空氣似水波動,顯出顧星橋的身影,他戴著面罩和兜帽,身上亦穿著明笙無法辨認材質的作戰服,可是那雙眼睛還似昔時明亮熠熠,使人看過一次,便絕不會忘記。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呆愣了半晌,明笙忽然問。
顧星橋流暢地回答:“軍校男廁,你的制服被寢室的小團體劃開了,你跑到沒人的男廁去補救。”
“卡塔戰役的結果?”明笙繼續逼問。
“我贏了,”顧星橋說,“毫無疑問,是我拿下了執政官的腦袋。”
“放你的屁!要不是我先突破星環,你的破戰艦能發動得起來?”明笙罵了一句,接著又深吸一口氣,再問:“我第一次談戀愛,是跟……”
“表面上是跟大你兩級的那個學長,”顧星橋面無表情地說,“實際上是跟劃爛你制服的那個女生,我看到你和她在模擬戰壕里親了。”
明笙張口結舌,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你小子,”她激動起來,猛地沖過去,狠狠打了顧星橋的肩膀一拳,好懸沒把靜滯力場給打出來,“你小子!好你個顧星橋!”
白蜘蛛發出不悅的嘶嘶聲,在顧星橋肩上,聳立出一個非常具有威懾力的形態。
“喔!”明笙嚇了一跳,急忙撤手,“這什麼,你從哪兒撿的小寵物?”
顧星橋:“呃,它……他不算是寵物,算是個……嗯,算了你當它是寵物也行。不用怕,它不傷人。”
“這些日子你他媽都跑哪發財去了!”激動過后,明笙捉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西塞爾那條狗鐵了心要搞死你,甚至動用外交特權,把通緝令都撒到周邊星系去了!”
老友相見,不提虛構的罪名,不提刺骨的背叛。明笙看著他,眼神一如既往,令顧星橋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散出暖意。
“他怎麼能動用外交特權?”顧星橋皺起眉頭,“他還不是……”
話語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是,”明笙的眼神分外復雜,“十一天前,中心區時間,凌晨12點30分,西塞爾已經登基了,他就是皇帝,新的皇帝。”
“……還挺快的。”顧星橋喃喃道,“那你呢,你有沒有事?”
“我?”明笙嗤笑一聲,“我能有什麼事,總歸比你是好太多了。他上位初期,表面上還得演一個羽翼未豐的年輕皇帝,他需要一些反對派,來平衡朝政的勢力。試問一下,還有什麼活躍的反對派,能比‘顧星橋的舊友’,更彰顯他的大度和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