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頓了頓,他又說:“但你居然可以單人操控冥河,這確實是了不得的成績。想來在人類的帝國,你也是位于金字塔尖峰的強者。”
……你又開始了是嗎。
顧星橋有點麻木了,他坦白地說:“不,軍方的人才還是有很多的,我是先天優勢大,酒神民的精神力本來就強于一般人。我見了很多有天賦,自己也努力的厲害人物……”
“庸眾。”天淵隨意地揮手,就像拂開一團透明的廢氣,“不值一提。”
顧星橋低下頭,無力地吸氣、呼氣。
不包括吃晚餐的時間,他的康復訓練持續了數個小時,待到訓練桌前的燈光完全暗下來之后,天淵遞上一條干凈的毛巾。
顧星橋一邊擦汗,一邊補充出汗流失的水分。
“來,”他放下水杯和毛巾,“坐得太久了,體能訓練。”
天淵一伸手,地面自動浮起一根銀白的長棍,他再一揚手,將長棍扔給了顧星橋。
天淵不需要學習什麼武技,他自己就是最大的殺人機器。如果他愿意,尋常人的動作,能在他眼里放慢百倍不止,身軀的強度更能正面抗住一顆風暴魚雷。同他對戰喂招,顧星橋只需放開手腳。
長棍時快時慢,在明亮如白晝的光線下,揮舞出連綿似霧的微芒。流星般點向天淵的破綻處,皆被機械生命見招拆招地擋下來了。
“停。”天淵淡淡地說,一根附肢絞住長棍,另一根已經抵在了顧星橋的胸前。
“再來。”顧星橋撤步,又起手。
一般的體能訓練,就沒必要激烈到見血的程度了。叮叮當當的金屬碰撞聲中,天淵說:“你很刻苦。
”
晶亮的細細汗珠,漸漸凝在了顧星橋的面頰上,他的攻勢不停,長棍點化出如霰似霜的寒氣:“為了勝過西塞爾。”
又是他。
天淵閃過一擊,手掌與棍身相觸,竟爆出了倒濺的顆顆星火。他的身軀比合金還要剛硬,手臂卻一瞬變得綿軟如蛇,五指張開,迅猛揸向顧星橋的面孔。
“停。”天淵停頓在距離臉龐不過存余的地方,“你比不過他?”
“再來。”顧星橋說,“以前有精神力,可以跟他打平手,但是現在基本沒了,單靠操作和反應速度,我不如他。”
天淵問:“原因?”
“你在問廢話嗎,”顧星橋閃動的身姿猶如鬼魅,“他是皇太子,整個帝國的精銳資源都由著他挑。我是什麼?從奴隸星征收的血稅,底子就不一樣,拿什麼跟他比。”
哦,靠資源壘上去的啊。
天淵放心了,在心底給那個各方面都平平無奇的男的又記一筆。
“你有沒有想過,”天淵邊躲邊說,“倘若你有他的資源,他落到你的處境,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顧星橋低聲說:“假設沒有意義。”
避開顧星橋的刺擊,天淵冷冰冰地道:“自我貶低就有意義?我只陳述事實,事實就是,他完全比不上你,顯然,他的光環徹底被你蓋過去了。一個‘奴隸星的血稅’,卻能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勤勉,與人類帝國的皇太子平起平坐。難道,你看不出他對你的忌憚和懼怕?”
長棍凝在半空,顧星橋停了下來。
“……別說了。”他神情復雜,“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
“只知道跟我犟。”天淵淡淡地說,垂眸盯著他,“而那些不知真相的人群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信什麼。
對著他們,你怎麼不犟了。”
顧星橋難得對他翻了個白眼:“你少放屁。起碼在他們手上,我沒自殺兩次。”
天淵安靜片刻,不置可否地道:“嗯,這應該就是人類所說的‘翻舊賬’了。”
顧星橋懶得理他了,他放下長棍,抄起毛巾,轉身走向房間。
“睡了。”他頭也不回地說,“別來煩我。”
回到他的房間,顧星橋洗洗涮涮,沖掉身上的汗,換上柔軟的睡衣。
結果他剛在床上躺下,拉起一盞夜燈,門就打開了。
天淵握著一個閱讀器,神情平靜的飄進房門。
顧星橋:“……”
對著這麼個弱智,他一天不知道要無語多少次。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來煩我嗎?”他耐心地問,“請問你這是……”
天淵坐在床邊,一板一眼地解釋:“根據你午睡的質量推測,今天晚上,你有相當大的幾率會繼續做噩夢。按照人類出版的睡眠書,睡前故事是比較合適的消遣。”
顧星橋:“然后呢,再給我這吊個床鈴,掛個奶瓶,把床也改成可以搖的結構?”
天淵略有詫異:“那些都是為人類幼體準備的安慰裝置,你的年齡遠超這個界限,用不到的。”
半晌,天淵恍然:“除非,你是在反諷,這就合理了。”
顧星橋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閱讀器留下,你可以走了。”他說,“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鎖緊,不要再進來了,算我謝你。”
天淵說:“假如遇到午睡時的緊急事件……”
“那就遇到了再說!”顧星橋一把搶過閱讀器,恨不得把天淵卷成一根搟面杖,然后一腳讓他滾到天涯海角,“我要睡了,可以嗎?”
天淵站起來,頗有禮節地頷首。
“那麼,晚安。
這里面的書目,你可以隨意閱覽。”
輕輕的點地聲,門關上了,房間里唯余一盞昏黃的夜燈,靜謐地發著光。
顧星橋按著太陽穴,長長地出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