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它》第244章

他到底哪來的勇氣,哪來的決心呢?

  現在回想一下,會不會在那時,他就對法爾刻……呃,不對,那時候法爾刻尚是魔馬,他就算有愛,也不是和現在一樣的愛。

  仔細思索一下,感情產生變質的契機,估計就是重逢時,法爾刻對自己的自白吧。那一刻,他們的淚水發出共鳴,他的心亦只為了法爾刻而產生疼痛。

  以至于后來所有親密的舉動——縱然有人馬潛移默化的影響,余夢洲仍然無法否認,它并非全然由于惡魔的誘惑。倘若他不曾為了法爾刻流淚,不曾為他心痛,不曾為他愧疚……沒有這些作為基礎,他怎麼才能對“用嘴巴吸收魔力”這件事接受良好?恐怕再過一百年,這于他而言都是一件天方夜譚的怪事。

  那麼,余夢洲縮在法爾刻絨絨的馬毛上,翻了個身。

  在內心想象出來的,關于愛的表格上,他提起筆,點到“痛苦”一欄的后面,劃了最后一道對勾。

  愛是痛苦,是快樂、幸福和占有欲……憑借余夢洲對“愛”的微末理解,他現在應該可以肯定,他也愛法爾刻了吧?

  ——當然,肯定沒有法爾刻愛他這麼激烈又瘋狂就是了。

  他睡不著覺,皺著眉頭不住沉思,人馬亦在黑暗中注視他思來想去的模樣。

  人類在糾結什麼,身為天然便能窺視欲望,調弄惡意的魔鬼,他的內心肯定是一清二楚的。

  法爾刻微笑起來,黑夜里,他輕輕摸著人類柔軟的短發,手掌亦若即若離地挨著對方的后頸。

  余夢洲不明白自己待他的感情,沒關系;他以為自己的愛是對家人和朋友的愛,沒關系;哪怕他從未經歷過戀愛關系,不明白自己的取向,仍然沒關系,因為這些并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無罪的純白心性,很容易讓他變成一個執著剛毅的人。在戰場上,余夢洲會是無畏無懼的斗士,而在情場上呢?

  法爾刻低下頭,在他的發頂印下一個滿含愛意的吻。

  而在情場上,只需要快而堅決地攪亂他的心,讓他在混亂無措中靠近自己,那麼,他就會慢慢開悟,并且矢志不移地確信——原來他所愛的對象,一直都是名為“法爾刻”的魔馬。

  “睡吧,”他小聲說,“明天你不是還要早起?”

  余夢洲含糊地嗯了一聲,徹底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也像是解開了一個纏成亂線的疙瘩,很快便安適地睡去了。

  .

  翌日,余夢洲醒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補辦證件。

  一個失蹤了好幾年的人,如今卻突然出現,總會有人來盤查一二的。

  “我給你一個胸針,”頌歌邊說,邊將一枚金制的胸針別在余夢洲的衣領上,“它可以混淆智慧生靈的視聽和想法,即便感覺到你身上的異常,他們也不會覺得有哪里不對,更不會特意為難你。”

  “……還是改變認知類的法術啊。”余夢洲用指頭晃了晃胸針,“唉,好吧,這算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確定好安置的計劃,人馬們便三三兩兩地分組,各自準備先去熟悉一下地球的環境。法爾刻陪著余夢洲,高耳同時跟在后面。

  有了頌歌的胸針,辦起事來果然事半功倍。他的出租屋肯定早就被房東租給別人,戶口本自然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唯一能拿出來的,只有工本費和兩張大頭照,但是戴上胸針,這些居然都不成問題了。

  在派出所里,余夢洲抽空看了眼現在的時間,距離他離開的那天,此刻已是過去了四年。

  真是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時間差啊……他在心中唏噓。

  補辦好證件,他又用金幣換來的錢去買了一部手機,一張電話卡。本來他想給人馬們也安排一下人類的科技結晶的,但是法爾刻看了手機屏幕一眼,就亮出了自己鋒銳的指甲。

  “這個,”他據實相告,“一碰就碎。”

  余夢洲只好作罷。

  街道上,兩匹人馬用魔力的屏障遮掩住自己,與街上的行人仿佛身處兩個平行時空,他們能暢通無阻地在街上行走,除了地面,路人、欄桿、樹木和商鋪的頂棚,皆是無法觸碰到他們的,余夢洲看著這個場面,只覺得魔幻。

  看到街上車水馬龍的景象,高耳倒是十分有興致,他問:“沒有魔力,你們這里的座駕跑得倒是很快,是發展出了別的能量體系嗎?”

  “如果石油和水電算別的能量體系,這麼說也沒錯。”余夢洲回答。

  又過了片刻,余夢洲看到街上又賣冰糖葫蘆的,于是人手一根,一邊吃,一邊在愜意地往前走。

  法爾刻吃相很好,只是靜靜地嚼著,并不說話。高耳咬了一顆冰糖草莓,欣賞地點評道:“不錯,地獄里的甜食很少見。你們這是什麼吃法,甜上加甜?”

  余夢洲笑道:“那就算它是甜上加甜吧。”

  在大街上逛完一圈,余夢洲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決定是時候面對他目前最大的問題:找到過去的熟人,把這幾年他都在干什麼的問題糊弄過去,再接著安置馬場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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