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食物降到皮膚可以承受的溫度,云池急忙抓出來,你一個我一個地分完生蠔,繼續清蒸下一批。他和薩迦捧著牡蠣殼,看到蒸熟的蠔肉差不多有成年人的小半個拳頭那麼大,一口咬在嘴里,舌根都溢滿了鮮甜的湯汁,質地更是細滑柔嫩,好吃得令人喜形于色,還未察覺的時候,臉上便露出了快活的笑容。
其實太出色的美食,總會叫人生出喝醉的錯覺,云池靠在薩迦暖乎乎的皮毛上,覺得自己捧著貝殼,就像捧著一個天然的酒杯。他暈乎乎地想,小時候不懂事,看書上的文章寫到賣牡蠣的叔叔于勒,不知世事百態、人心炎涼,只顧著饞那些顧客吃牡蠣的情態:稍微一吸,就把肉連著汁水吸進嘴里——真是方便!
可現在,即使自己想采用那種吃法,這麼大的蠔肉,客觀條件也不允許啦。
云池嘿然傻笑,與薩迦圍著湯鍋,心滿意足、珍而重之地吃掉了這次打撈上來的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的牡蠣,薩迦打量了一下,決定先用網吊在海里養著,等肚子騰出來了,再當零食。
“這一天天的,好墮落啊——”云池懶得收拾廚房的殘局了,反正薩迦會整理妥當的,他只是吃得肚子圓圓,不想動彈,便倒在薩迦的肚皮上,把臉頰埋在濃厚的毛毛里。
薩迦舔舔手掌,正在打理自己的毛發,聞言不由愣了一下:“墮落?哪里墮落?”
“吃了睡,睡了吃,這還不叫墮落嗎?”云池沒有抬頭,而是繼續癱在薩迦的肚皮里,甕聲甕氣地拖長了聲音。
海神啼笑皆非,不知道怎麼評價他的言論。沒有信徒供奉,沒有神殿容身,也沒有領土與權能,為自身的面容增光添彩——這種生活對任何一個神明來說,都算是貧苦至極、丟臉至極,哪里稱得上“墮落”?
與其說是墮落,不如說你是太好養活了,幼崽。
大海獺嘆息一聲,把自己梳洗得光潔一新,再輕輕地搓揉云池的身體,讓少年無法抵抗地打著小呼嚕,陷在柔軟的毛皮里,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云池:*存在*
薩迦:*滿心歡喜地抱在懷里,讓他在自己的肚子上睡覺* 好耶!
薩迦:*存在*
云池:*語無倫次,盡情撲倒在對方的肚子上睡覺* 好耶!
生蠔:*存在*
云池和薩迦:*眼前一亮,變著花樣大吃一頓* 好耶!
生蠔:*哭了,但是沒人看到*
第40章 神婚(十一)
日夜更迭,不知不覺中,云池已經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月。與薩迦待在在島上,他衣食無憂,兼之住得好、睡得好,除了骨折和內傷,這具身體原先就挺瘦弱的,現在被薩迦撿回來照顧了一段時間,云池不僅氣色紅潤,身上有勁,而且還長高了一截。
只是有件事情,薩迦一直忘了告訴他:不管是那些從神廟里搬來的食物,還是薩迦日常狩獵帶回來的戰利品,全都是原本只有神明才能享用,如今卻分享給云池的。
云池跟他同吃同住了這麼久,身上早就浸透了屬于第二代主神的神力與氣息。現在,云池再跑到外面去摸蛋,就是那些膽大包天,在松林里橫著走的冬松雞,也唯有躲得遠遠的,不敢來觸霉頭。
不過,薩迦已經有太久不曾接觸過普通的人類,對待云池,更沒有半分疇昔對待信徒的疏遠和界限,只把他當做珍貴的家人,天天捂在懷里、馱在背上,寸步不離地養著,也沒想到要告訴他這種不要緊的小事。
此刻,云池正在織圍巾。
并且他不光自己打,他還拉著薩迦,教他一起織圍巾。
當然,薩迦能給他找出來的毛線,可不是用什麼羊毛、棉花捻起來的,而是一綹綹亮如白銀,滑若牛乳的蛛絲。據說正是產出這種蛛絲的蜘蛛,每日伏在海和天的交界處,編織了清晨與黃昏的霞彩夕光。它們是紡織女神的信徒,吐出來的絲,亦是紡織女神專用的織料。
蛛絲比一般的羊毛線要更細,但稍微揉一揉,就可以變成非常蓬松綿軟的狀態。云池不會太復雜的織法,可用它們來織一條圍巾,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為了這項消遣,他和薩迦深入島嶼的腹地,專門找到了一棵最粗壯年老的松樹,從上面別下來的針葉,幾乎和人的小臂一樣長,蒼翠堅硬,不亞于任何一類優質的織針。
云池高興地甄選了一把,放進自己萬能的衣帶里,還從附近的雪地下面挖出了好多掉落的松塔,打算瞧瞧里面的松子。可是回去打開一看,里面的松子早就硬得咬不動了,不免大覺惋惜。
后來云池想了個主意,他找來塑形的金絲,撿了造型優美的松葉,再讓薩迦把松塔染成如雪的純白,扎了一個別致精巧的花環,掛在深棕色的木門上,倒是別有意趣。
大海獺一有空,就會蹲坐在門前,高興地看上兩眼。
這時候,云池靠在薩迦身上,用松針挑著蛛絲,一針一針地打著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