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許靜葉確實已經懷有身孕四個月,當年的民政局與相關醫院都有記錄證明。
這些東西并不是林是非刻意找的——畢竟也不怎麼道德,雖然他并沒有這個東西,對岳釋這樣的人就更不用有——而是早在八年前這些事就被曝過。
只不過岳釋花錢壓下去了。
藝術界的名人,不可能沒有人脈,他要是真想壓,幾分薄面別人當然會給。
而岳釋所待的又是可以用才華“恃才傲物”“清白無污”的藝術圈子。
有的人無法容忍污點。
像岳釋這樣的人更是。
和沈婉結婚多年,明明他們的感情已經壞得救無可救,但他在外的形象,仍然是愛妻子的好丈夫。
而沈婉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真的從未在大眾面前抨擊過岳釋并不是個好人。
他對妻子不好,時常發脾氣摔東西;對孩子不好,時常高高在上地對他進行打壓跟嘲諷。
更可笑的是,沈婉當年還知道岳釋有許靜葉這個外遇,但仍然沒有做出什麼具體措施——不過也大概是她真的被傷透心,所以徹底擺爛覺得沒有同歸于盡的必要吧。
畢竟她離婚后,過了兩個月的頹喪生活,便滿血復活到處旅游,過去的事情再也不提,讓它隨風而去。
半年后還認識了陳銘川。
期間岳或就被她放在寄宿學校幾乎從不過問。
當年岳釋的事情被曝出,還沒半小時就被壓得無影。再曝再壓,如此反復三四次大家就都以為自己是被耍了,熱度自然而然便降了下去。
岳釋在圈內二十多年,名聲與人設確實都很好。
要不是這次他突然在網上放岳或的照片,岳或粉絲眾多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紛紛維護他;最后又引出林倚白親自下場對線報警。
他都還不會被那麼多人罵。
互聯網是個無法讓已經出現過的東西消失干凈的地方,如今雖然只能追溯到當年新聞的蛛絲馬跡,但也足夠了。
林是非看著那些被歸攏起來的信息,眉目冷淡神色漠然。
他倒要看看,這次還能不能有人壓得下去。
確認過后,手機便被隨意地放于桌面再沒動過。
林是非脊背挺直地倚著雅座靠背,側首看向校門口,在心里數著考試結束的倒計時時間。
好確保過會兒出去等,能讓星星一出來就看見他。
水彩考試的每個考場內除視頻監控外,還有三位監考老師。
某教室內,其中一名老師已經在其中一位同學的斜后方站了許久。
很多人在被盯著做題、畫畫時,都會很容易緊張,剛開始這位老師也覺得不該給學生帶去無故的壓力,沒有在任何一位學生身邊停留太長時間,只要確保他們都在遵守基本的紀律,便會繼續無聲地走動著監考。
但她幾次三番盯向那位身穿駝色風衣的男生,都發現他的手非常穩,而且目不斜視,全然不被外界打擾。
似乎外界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的每筆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色彩渲染與走向完全不用思考似的。
卻又刺激緊抓人的眼球。
要知道早在剛考試時,其他學生都動筆了,只有他還在靜靜地盯著眼前畫架上的白畫紙,沒有任何動靜。
水彩主題的考試大多都是考風景和人物的結合,靜態又或動態的互融。
看學生對色彩的把握如何。
今年的也是如此。
主風景與人物融合。
當時老師見他不動,怕他浪費太多時長,便沒忍住秉著負責的態度,輕言提醒道:“考試已經開始了,色彩畫很耗時間,別光想。”
聞聲岳或側首抬眸,禮貌地和人對視,淺笑:“知道了,謝謝老師。”
而短短半小時過去,他就變成了、先前被老師提醒著畫畫到如今老師緊盯著他畫畫的學生。
大片深郁的色彩被隨意地鋪于紙上,幾分鐘后便被他手上那支筆劃勒出物體的粗糙輪廓。
建筑的樓房拔地而起。
雨后的天氣讓柏油路面變得潮濕,在車輛呼嘯而過時又變得有些泥濘。
短發的小男孩兒朝紙面外的人世露出了四分之一的面容,身上原本應該干凈的、矜貴西裝小馬甲不知為何沾染了污漬,把他弄臟了。
道路兩邊無比繁華的高樓大夏讓人望塵莫及,也令人覺得壓抑,哪怕是天邊掛著的烈日都無法讓那股沉悶消散分毫。
直到代表“分崩離析”的色彩在左邊的高樓上暈染點綴,它們便似在精致中走向坍塌,再無回旋余地。
而右邊的建筑在日光的照射下,被樹影切碎的光斑輕巧又跳躍著投射在上面,猶如精靈。
讓人心生向往。
明明在剛才它們還是一樣的東西,經歷了小小的改變后,竟然便天翻地覆。
馬甲染上污漬的小男孩兒全然不在意自己的衣服有沒有被弄臟,他只是身體半蹲,在道路的右邊珍重地撿起,不知怎麼落在地上的一顆被疊好的紙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