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是非道:“Darling,我可以對他說臟話罵人嗎?”
“啊?”岳或有些犯傻,結巴道,“可、可以……吧。”
“嗯。”林是非動作很輕,卻不容拒絕地緩慢抽出岳或手里的手機,換自己拿著。
他神色淡冷得猶如淬著南北極的冰雪,好像下一秒就敢去殺人似的,語氣更是仿佛踩在眾多尸骨之上般,顯得很駭人:“傻逼,早晚讓你死。”
一字一頓的話音在黑夜里尤為得清晰可聞,直擊入心。
明明還隔著一道遙遠的手機屏幕,但陳譚淵還是完全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而后似乎很怕林是非再說第二句話,他就連忙把電話掛斷了。
意識到聽筒里傳出的兩聲忙音,手機頁面便回歸正常,林是非的神色并未好轉,但眉梢倒是幾不可察地輕微挑動了一下。
*
陳譚淵立在醫院門口,手里捏著手機,二十多歲、平日里總是挺拔的背影莫名有些佝僂。
他側首看向住院部的三樓方向,全都亮著燈。
其實這里用不到他。
就像岳或猜測的那樣,沈婉只是因為發脾氣太久,算是急火攻心,所以導致了短暫地休克。
陳銘川不放心她,親自在醫院陪護,并且必須要讓她在醫院里住兩天,讓她保持好心情。
可陳譚淵以為拿沈婉生病這件事讓岳或知道,岳或就會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這樣他們就能夠重新見面。
岳或確實已經兩年沒有再回過陳家了,一年前,岳或還干凈利落地把他們的聯系方式全部拉入了黑名單。
這種決絕的態度不止讓沈婉失去理智覺得心慌,陳譚淵也更覺得心煩意亂。
他是真的……挺喜歡岳或的。
但他好像用錯了方式。
自他認識到自己的感情,再見到譚諶針對岳或,陳譚淵沒少說譚諶,會直接讓他閉嘴。
年年一向乖巧,稍微給他點好處他就會喜歡的不得了,非常容易滿足。
如果是小時候,甚至只需要一顆糖果,就可以把他帶回家。
陳譚淵從來沒想過這樣渴望親情、猶如小動物般的岳或,會選擇真正地離開,不要所有人。
但如今不是他再去細想這些沒用的情緒的時候。
陳譚淵似是覺得頭疼,在夜晚的涼風中狠狠捏住了眉心。他找到一層干凈的臺階,毫不遮掩滿身的疲憊官司席地而坐。
在心里思索昨晚大鬧特鬧的沈婉。
也不知道她從是不是哪里察覺到了什麼。
凌晨時沈婉不睡覺,連鞋子都沒穿,便那麼披頭散地奮力敲響陳譚淵跟譚諶的臥室門。
陳譚淵剛把門打開,她就淚流滿面地質問道:“兩年前……年年怎麼了,你欺負他了嗎?他為什麼連活著都不想了?”
“他 16 歲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小淵……年年為什麼拿刀尖對著你啊,阿姨現在想知道更詳細的事情經過,只是因為你們發生了口角,所以他就拿刀嗎?”
“……”
聽著那一連串如機關槍般不停頓地質問,陳譚淵心中頓緊。
已經睡過一覺的混沌意識都在剎那間清醒了大半。
岳或16歲的時候……
某天晚上,岳或剛從超市打零工回來,因為那時候高中快開學了,他要攢學費。
陳譚淵喝了點酒,見到岳或口無遮攔,舉動也過界。
他強硬地把人拽進房間差點把岳或按在床上,強迫性地和他發生性行為。
岳或被逼急了,被推到床上就絲毫不敢停頓地翻身下床,還在地板上磕了狠狠的一下,膝蓋都青紫一大片。
而后他努力摸到水果刀,顫抖著身體直指陳譚淵……
可事后,由于陳譚淵果斷地先將這件被更改過的事情經過告訴了陳銘川與沈婉,說岳或和他發生口角,甚至拿刀想殺他。
手握兇器的人,怎麼看怎麼都像犯錯更大的嫌疑兇手。
沒有人相信岳或。
沈婉更是直接指責岳或不懂事,總是在和他任何方面都優秀的大哥作對。
可陳譚淵從來沒想過岳或會想要死。
他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
陳譚淵止不住地呼吸顫抖,只覺得心里冰涼。
他實在不敢想如果岳或真的發生意外,會怎麼樣。
而且他很擔心這件事會被徹底爆出,很擔心被沈婉與陳銘川知道。
譚諶在背地里暗罵了沈婉幾年,這件事被扯到明面上后,陳銘川就果然大發脾氣把譚諶狠狠教訓了一頓。
用皮帶抽的。
岳或先前還愿意回陳家時,譚諶在飯桌上陰陽怪氣岳或,陳銘川便嚴厲制止,讓他不吃飯就立馬滾出去。
那次譚諶似是想起他過世的母親,紅著眼眶大聲道:“我媽死了你就愛上其他女人是吧!連著她的兒子都比自己的親生兒子好!”
陳銘川當場就揚起了巴掌要打譚諶,最后還是陳譚淵站起身在中間攔住的。
這幾年,無論陳銘川對岳或怎麼樣,他確實愛、也確實在處處維護沈婉,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陳譚淵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被陳銘川教訓,他都27歲了,再怎麼樣,他爸對他也不會再像對小孩子似的那樣用皮帶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