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被允許從“傷害”中抽離的時候,林是非卻不能。
他仍然深陷囹圄。
岳或顫聲:“為什麼啊?”
他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讓我忘掉?”
林是非更緊地擁住他,在岳或肩頭重新留下溫熱的濕潤。
“因為我太不好了,”林是非哽咽,把自己這個人剖開給岳或看真實的自我,“我真的……太不好了……”
“我把你關起來,不讓你見人,我剛開始都嚇到你了……他們怕我給你留下陰影,所以不讓你記得我。”
可岳或認真地想了想自己的小時候,他沒有任何朋友,其他小朋友見了他,只會說他爸媽離婚了、他爸爸不要他了、他媽媽不要他了……
如果林是非愿意主動跟他交朋友,那岳或肯定是開心的。
怎麼可能會害怕。
也許前兩天確實會緊張,畢竟林是非說他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讓他出去,而那時候岳或又還沒真正地離開過母親身邊。
父母剛離完婚,他正是最擔心自己會跟著誰的時候,就算害怕也是在怕沈婉會不要他吧。
而且蘇爾讕為什麼不對林是非進行心理暗示也讓他忘記?
這麼多年,他的控制欲占有欲安全感一個都得不到滿足,最后還要偽裝成正常人找到岳或和他正常相處。
他什麼都記得,岳或卻可以什麼都不記得,而他也不能去提醒……他得多難過啊。
而后,岳或又想到方才林是非哭著控訴他說,他欺騙他。
心里只覺更疼了。
他斟酌著詞句說:“那我那時候……是答應了寶貝會回來,可我卻沒有回來是嗎?”
話音落地,林是非的整個身體就在不受控地輕輕顫抖。
他不知是被哪個字眼刺激到,胳膊同時用力,幾乎是要把岳或生生地勒進血肉。
他好像非常害怕這樣的事還會再發生一次,所以只把他鎖起來沒有用,此時還必須牢牢地感受岳或的存在才好。
岳或明明都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了,卻絲毫不掙扎,只奮力地側首去親吻林是非的耳垂,頸側,臉頰。
“寶貝不要怕,我現在就在這里,就在和你擁抱。”岳或沙啞著嗓音不厭其煩地說道,“我以后會一直都在這里的。”
“我回來了,回來了……我回來了啊。”
—
林是非至今都記得七年前的下午,沈婉突然找過來的可憎模樣。
她指責林倚白說沒有好好教導兒子,林是非那麼小竟然就學著把人關起來,這是綁架。
小岳或被她粗暴地握著手腕離開,小林是非瘋了一樣,哭得幾乎要斷氣,仰著頭對林倚白一遍遍表達訴求:“他是我的,他不能走,爸爸——我沒有傷害他的,你和媽媽都知道,我只是要跟他做朋友,你讓他回來吧。”
“爸爸你讓他回來吧。我以后會更乖更聽話的,我保證……”
林倚白蹲下哄他,音色憐惜道:“小非,等再長大些,我們再跟他玩好不好?”
“你現在確實沒有辦法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行為,你也沒有辦法向我和媽媽保證以后也不會傷害他。”
林是非不可置信,道:“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我不會……”
“那以后他有了新朋友的時候,小非會怎麼做?”林倚白打斷他道。
聞言,林是非頓時哭得更兇更令人心疼,可他的話卻強勢得沒有轉圜的余地:“他不能有除我以外的朋友!他怎麼可以有別的朋友,我只會要他一個,他也必須只能有我一個!”
林倚白道:“就算他很害怕的話,你也不管不顧嗎?”
林是非傻了般:“我……”
“看見了嗎小非,你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林是非環抱起他,堅定道,“所以你需要等再長大些,我和媽媽才會允許你重新接觸他。”
看見他哭,小岳或眼睛也紅紅的,說道:“你別哭……”他抬著臉小聲地問沈婉,“媽媽,我明天還可以來嗎?”
“小非很難過,我不想看到他難過……沒有人跟我玩,只有他陪我,我不想讓他像我那樣……我想讓他開心點。”
沈婉臉上沒什麼情緒,好像兩個孩子的哭與她沒有任何的關系。
片刻后,她一字一頓:“林先生,你家的孩子明顯給我兒子留下了心理陰影,什麼叫不要像他那樣?”
“你覺得這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抒發出的情緒嗎?”
蘇爾讕便是在這時重新派上用場。
走之前,小岳或笑著對小林是非說道:“小非,我還會過來的,你真的不要再哭了。”
林是非等了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整整四年,林是非接受心理治療,一天都不曾落下。
就為了得到父母的同意,得到大家的同意,他可以重新回國嘗試和岳或接觸。
林是非初二回國第一天,林倚白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國內有爺爺奶奶,如果他仍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那他以后就再也不能見到岳或。
林倚白當然有這個能力可以說到做到。
……
“寶貝,”岳或在林是非耳邊低喊,“你想和我接吻嗎?”
林是非埋在岳或頸側的眼眸倏地睜開,他靜默片刻,緩緩抬頭,視線無比灼熱地看進岳或的眼睛。
“你先放開我的手……”岳或動動依然被按在頭頂的手腕,已經覺得血液不循環了,有點發麻發木的感覺,但是怕林是非誤會他又即刻解釋道,“我不是讓你解開……手銬,我只是想讓你別老是這樣舉著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