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快傍晚七點,天色正好是將暗未暗的時候,他本來想說一起去吃個晚飯,吃完可以到夜市街再逛逛,然后再回家。
還沒開口,他的目光便被游樂園里用來歇腳的涼亭邊的畫架吸引了注意力。
畫架前的長石凳上坐著一對男女,大概是情侶,而畫架后的男性三十歲左右,手持油畫筆在畫紙上渲染,很專注。
不用說,畫紙上形成的圖像就是那對情侶了。
像這種人多的地方,通過畫像賺外快,能被見到的最多的其實是簡筆畫。
只要能夠抓住顧客臉上的神韻,速度快出圖快,大概五塊十塊一張,比較便宜,很適合做游玩時的留念。
但很少會有人用油畫給人畫像的,反正肯定會比簡筆畫麻煩上許多。
察覺到岳或的視線,林是非看過去,問道:“星星想要去讓他畫一幅嗎?”
“不是。”岳或抬眸,大膽地表達,“我想親自畫。”
林是非有些驚訝:“嗯?”
離上次在地面畫畫循序漸進已經過去許久,現在當然可以再來一次,并且要用他最擅長的濃郁顏料作畫。
“我們去問問他可不可以讓我畫一張。”岳或有些興奮,拽起林是非的胳膊就往前去。
畫像的男人下筆非常穩,線條偏抽象,色彩也偏沉,對面情侶只寥寥幾筆便有了味道。
岳或聚精會神地看,專心地等人畫完,已經被盯十分鐘的男人這才轉頭說:“三十一張。”
然后岳或表明了來意,錢當然照付,但他想親自畫,便問老板可不可以。
不用自己畫還能賺錢,聞言男人點頭:“可以啊。
”
言罷他又隨口問:“你會畫是吧?”
“我……”岳或看著畫筆清醒了片刻,扭捏道,“我不會。”
男人:“???”
男人視線疑惑地定格在岳或臉上,覺得他長得真好,但腦子似乎也是真不正常。
不會畫為什麼還要親自畫?
連畫筆都沒摸過,這得畫成什麼鬼樣?
岳或裝作不好意思地笑,指指旁邊的林是非,道:“我想……親自畫……”他聲音弱得幾乎聽不見,但還是把話補全了,“我男朋友。”
男人了然,懂了。
這時,林是非直勾勾地盯著岳或,對男人保證道:“不會弄壞你的畫具,也不會浪費你的顏料。”
言罷怕人還是不放心,補充道:“付你十倍價錢。”
男人當即起身給人傻錢多的顧客讓位:“你們畫,隨便。”
并且非常懂禮貌地遠離,給他們留出足夠的二人空間,去一邊歇著喝水了。
待男人走后,林是非先湊近岳或低聲問:“Darling,你剛才說我是你的什麼?”
聞言岳或當即垂眸,手上執著畫筆,直接在調色板的空白處用男人方才調的色彩的基礎上蘸取新顏料,熟練地調色。
調完了他才想起自己“不會畫畫”,忙哽住般地迅速抬眸不安地看了眼林是非,發現這人還只是在盯著自己,沒發現他的手法,又悄悄松了口氣。
岳或耳根微微泛紅,小聲辯解:“這不是怕他不同意……才這樣說嘛,你不要打岔。”
“好。”林是非愉悅低笑,轉身就要坐到前面的石凳,卻被岳或叫住,“你干嘛去?”
林是非理所當然道:“我不需要做人體模特嗎?”
“星星不是說要畫我?”
“不用。”岳或開心地彎起眼眸,輕笑道,“你早就已經在我眼睛里,在我心里。
”
“寶貝,過來看我畫啊。”
林是非剛邁出去幾步的雙腿便又轉而退回來,甚至幾乎有些同手同腳。
凳子有些長度,可以坐得下兩個人,他在岳或左邊坐下,確保不會妨礙他的右手畫畫。
林是非身體四平八穩,一顆心卻跳得……好像馬上就要沖破胸腔。
天邊的晚霞溫柔地落在岳或持畫筆的手指間,渲染了層柔和的光。
用色大膽鮮艷的顏料在潔白的畫紙上鋪開,下筆利落。
岳或手腕一轉就要順延而將顏色鋪得更開,意識到林是非在身旁,他的手腕頓時便又抖又轉的形成了青澀的“第一次”。
還真像個不會畫畫、卻又有天賦的少年畫者。
林是非強行讓自己的貪戀視線,從岳或棱角分明且精致的側臉上移開,轉到那張畫紙。
陽光線條燦金,毫不吝惜地鋪灑在地面。
藍白校服的短發少年面容被勾勒得并不是那麼精細,能看出畫工還很稚嫩,全憑心情,可卻仍夠讓人在那張臉上看出漂亮。
他站在巷口,回首看向初二的岳或,自那以后,還未蓄起長發的林是非便每天追著岳或要和他交朋友。
林是非的眼底似是被畫紙內的那年的陽光映亮,目光灼熱且驚喜,他先下意識地說道:
“Darling,你真的不會畫畫嗎?”
岳或的手腕微抖:“不……不會啊。”
“星星真的好厲害。”林是非說道,“你喜歡畫畫嗎?”
岳或側眸看他,承認:“……喜歡。”
林是非道:“那以后我們做畫家好不好。你想要辦多少畫展都可以,我會為星星挑選你最喜歡,也最合適的場地。”
明明上次就已經被喜歡被支持了,岳或以為他不會再因為畫畫被林是非感動第二次。
可再次聽到,他清澈的眸子里還是頓時攀染上不可置信,小聲確認地問道:“可以嗎?……你真的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