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黎川他媽媽當年……做了那些事,我家里人一直耿耿于懷,主要是怕黎川和他媽媽一樣不講道理……但我和我爸約好了不讓我媽我爺爺他們知道的。可能……我媽是家長委員會的負責人,有學生資料。真對不起,復哥,你說我才知道……我這就去跟他們說,讓他們不要這樣做。他們只是怕黎川傷害我。”
“黎川不被人傷害就不錯了,他連個蚱蜢都怕,我殺只雞給他吃他都要對雞說對不起!”楊復說。
“……這樣啊。他可真善良。”邊西川說,“但我家里人不知道嘛。老話說,龍生龍,鳳生鳳……他們被黎川他媽媽嚇怕了,他媽媽當年偷偷潛入醫院想掐死我呢。他們怕黎川被他媽媽洗腦也恨我、伺機傷害我。”
楊復說:“黎川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我可以拍著胸膛跟你保證,他不是那種人。”
邊西川說:“你放心吧,就算他是,他也還是我親哥……”
“他不是!”楊復強調。
邊西川急忙改口:“嗯嗯,我知道了,他不是。總之,我會跟我家里人說的。這件事你交給我。”
楊復沒辦法,只能寄希望于邊西川。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倆有了私交。
我們無法得知邊西川和他家里人當時到底是什麼情況,究竟邊西川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還是整件事根本就是他搞出來的。
總之結果就是,邊家同意見楊復一面。
肯見面就是還有機會。
見到面后,楊復把自己放得極低,一頓阿諛奉承,又是賣慘又是發誓,保證黎川絕對不會傷害邊西川。
邊妍假惺惺地說:“原來是這樣啊……其實我也不想跟個孩子過不去。
他媽媽的錯,和他沒關系。我也只是想保護我的孩子和家庭。”
楊復趕忙夸她人美心善。
她接著說:“你挺不容易的,看著又機靈。而且,看在小川的份上,我也不想他的血緣同胞過得不好……聽說你剛來燕城做生意,我會拉扯你一把。”
根據我媽的揣測,當時邊家肯高抬賤手讓我繼續讀下去,甚至還利用這個機會“收編”楊復,絕對不是突發善念,而是為了給我和楊復挖更大的坑。
比如我高中三年里由邊西川引導的對我的冷暴力霸凌。
邊西川原本還想利用池鄭云讓我更慘點,但池鄭云臨陣倒戈了。
不過,就算沒有池鄭云那出,那場霸凌也足夠摧毀一個正在青春期關鍵時刻的孩子。只不過我天賦異稟,完全不care那些傻逼,本來就社恐不愛社交。這超出了邊家人的意料。
至于對楊復,他們一開始是想假借給楊復機會,實則坑楊復一把大的。不料楊復把事兒干得挺漂亮,而且態度一直都恭恭敬敬,看起來真儼然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他們就改變了想法。
當我和我媽處于底層、對他們完全沒好處的時候,他們自然對我們是秋風掃落葉毫不留情,可楊復能給他們帶來利益,像他們這種層次的人其實是會把實際利益凌駕于個人愛憎上的。
更何況,楊復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個鄉村里來的毫無背景靠山、一心只是想在燕城奮斗立足的窮小子,區區螻蟻。他們自信自己能在用得著的時候把楊復捧上去,也就能在日后不需要了的時候輕輕松松地把楊復摔下去,這都只是他們動動手指、一句話的事。
這是他們的傲慢。
邊家人看錯了楊復。
楊復非常記仇,而且多疑。這兩點日常很難有人看出來,他表面上非常爽快豪氣和心大。
他記著邊家一開始想把我趕出燕城的仇,也不相信邊家是怕我傷害邊西川才趕我。就算邊家現在說不計較了,他也擔心對方有朝一日說翻臉就翻臉,到時碾死他和我、和他媽,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他為此充滿了不安全感。
這股不安逼著他拼了命地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向上爬。
剛開始的他還比較天真,覺得只要他能爬到一定的高度,他就能不再那麼怕了。
可隨著他見過的世面越多,他就越發絕望,因為他意識到邊家的龐大和強大不是他這個出身能簡單爬過頭頂壓制的。
只有一個辦法才能讓他安心,那就是徹底地扳倒邊家。正如那句話,只有死人才能保密。而只有死了的邊家才是安全的、不能再迫害我們的。
這番話正中了我媽的心懷。
……
楊復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他問我:“你打算和你媽怎麼著?我是建議你別去她那邊,她那兒情況也不好。”
我都這麼大了,還有自己的工作,當然不會跟我媽走了。而且,我媽也不是來找我跟她走的,她就是跑回來看邊家熱鬧、去黎躍敏和邊妍面前揚眉吐氣耀武揚威的時候順路找找我。
“就這麼著。”我說,“她沒打算帶我走,我也不打算走。”
“哦。”
我倆又對著沉默了一陣,我有許多話堵在嗓子眼里,想說想問,但又終究沒說沒問出來。
我……還是想問他和邊西川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