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靳哥推門進來,在玄關那里一邊換鞋一邊說:“那位池總離開了。院子里外我檢查過,沒有可疑的地方,老板你放心休息。”
出于安全考慮,他在室內是穿運動鞋的,干凈的運動鞋,不穿出去。如果出事,他能及時反應、靈活打斗。
我應了一聲,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靳哥是行云那個開保安公司的學長親自推薦給我的,說是他們公司的王牌,貴是貴,關鍵時刻能保命啊,那點錢對我們這種富豪來說就什麼都不算了。
學長說得很對,從某種角度來看,靳哥的工資一點也不高,賣命的工作,一個月就二十萬,還得分給公司兩萬抽成。
我坐辦公室的,不算別的,只算死的年薪,平均下來都比他多太多了。
靳哥三十多快四十了,皮膚黝黑,身材高壯威猛,有著非常彪悍的肌肉,像一小座山似的,楊復在他面前完全不夠看了,他的身材完全可以媲美好萊塢動作大片里的那些硬漢,比如《速度與激情》的光頭男主角。
他的五官比較普通,唯獨一雙眼睛十分明亮,但出外會戴上墨鏡。
不過,有他這樣的身材,再低調也是白搭吧。
何況他還穿一身黑西裝,我看了都心動。我的意思是,我羨慕他這個塊頭,如果我能擁有這樣的身材,就不費心神了,直接一拳一個。
當然,那是說笑罷了。
在現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一個人的武力能擺平的,又不是小學生打架。
就算是小學生打架,會被牽扯進去的東西也太多太多了,譬如人情世故、權力地位。
靳哥很敏感地對上我的視線,和我對視一陣,他說:“老板,我是直男,鐵直。”
我:“……”
“沒別的意思,就是說一下而已。”他說。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說。
“那挺好。”他說。
我正打算上樓去,他說:“以前有個老板,呃,你懂的,老板。”
“……嗯。放心。”我說。
“嗯,老板你也放心。”他說。
“……嗯。我休息去了。”我說。
說真的,我有點好奇他說的是哪個老板,純出于八卦心理。但是,算了。
洗完澡后,我把自己擦干埋入軟蓬蓬的被子里,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氣。
人類忙活來忙活去,絞盡腦汁,機關算盡,計較利益得失,要我說,都沒有意義,被前呼后擁不如來去利索,聽阿諛奉承不如耳根清凈,享左擁右抱不如此刻舒舒服服地洗個熱水澡然后躺在暖乎乎的被子里。
算計來多高的地位,最終都要死的;絞盡腦汁撈多少的財富,人一死也帶不到下輩子去;就算子孫滿堂,誰又能保證后代果真能千秋萬輩?
但是,漂亮話誰都會說,真要佛系,我自己都做不到。
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我拿起來看,是池鄭云到家了,問我休息了沒。
我沒回他,看起了前面別人給我發的消息,回復了行云。
過了會兒,我正要放下手機睡覺,池鄭云發來:晚安,好夢[月亮]
我按黑屏幕,看著上面倒映出來神色冷漠的自己。
自那晚后,池鄭云聯系我越發頻繁,我應付了他一陣,突然跟他說還是別再聯系我了。他自然問我為什麼,我說我想起他和邊西川曾有過往,他改變不了過去,而我過不了那道坎,再說,我已經不相信所謂的愛情了。
“我試過了。”我說。
手機里,他的呼吸聲逐漸沉重,許久沒有言語。
“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我說完,就結束了通話。
他便在接下來沒再找我了。
我暫時地清靜了,專心公司和其他的事務。
現在我是董事長,公司經歷了一系列的動蕩,楊復突然被我弄下臺,很多合作方、甚至是中高層的一些人,多少是有異議的。
毫無疑問,楊復確實是公司的靈魂,而且過往的我太少出面,他們不信任我在全局上的掌舵能力很正常。
但我會用實力證明一切。
事實上,在我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接觸這些了。
寒暑假的時候,我就在公司作為楊復的實習助理被他手把手地帶著教。
他總被我的學習能力所驚到,有次開玩笑地說再這麼下去他都要在我面前抬不起頭了。
他是一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好面子,也許說那話是無心的,但我聽者有意,后來就有意識地裝一裝傻,控制在永遠比他弱一點點、需要他來幫助的水平。
那個時候,我滿懷青澀的愛意,心里甚至十分雀躍,享受著他作為我的偶像對我的一切幫扶。
可是現在想想,那個時候,也許他在暗暗比較著我和邊西川,覺得還是邊西川更契合他的心意吧。邊西川很不聰明的樣子。
出身高貴卻會好好地全身心仰望崇拜著他、任由他擺弄的天真爛漫的、癡情的、甘心為他做地下情人的乖巧愛撒嬌的菟絲花,當然是我這個性格乖僻冷硬的狗尾巴草拍馬也比不上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愛前者而不是后者。
如果他在最初就告訴我,我會痛苦,會難受,絕不會祝福他,但我會在那個時候就離開,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