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看向他,平靜地說:“先把你自己的三處理好吧。”
楊復深呼吸,不再咋呼,冷眼和他對視,說:“這和你沒關系,你沒有資格帶走我的人。”
行云說:“沒有資格的人是你。”
然后,我就看著他倆在我面前打起來了。
我在旁邊看了一小會兒,看出來行云一直在讓著楊復,就放心了。
主要是放心行云既然有余力讓著,就代表不會被楊復打傷。
換言之,我擔心的是行云,不是楊復。楊復現在怎麼樣都跟我沒關系了。
我放心地提著電腦包離開他倆的打架現場,去衣帽間拿行李箱收拾了簡單的換洗衣服,拿到車鑰匙,去了車里發消息給行云,說等他出來一起走。
沒多久,楊復搶先跑過來,使勁兒拉車門,但我把車門鎖了,他拉不開。
“你要去哪兒?你別走,我睡車里行吧?我睡車庫,不進屋,你別走,行麼?”他問。
我說:“我會讓我律師聯系你的。”
他急起來,沖我車門上踹了一腳,又來拉門把手,吼道:“開門!”
行云這時候過來,伸手把楊復往后拽。
他倆又打起來了。
我瞅準機會,打開門鎖,叫了聲行云。
行云飛快地甩開楊復、開門上來,把門砰的關上。
楊復急忙跟來拉門,我已經落了鎖,一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
行云一直沒說話,沒問我這些尷尬的事。
半晌,我先開口:“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他說。
“我今天先住酒店。你回學校?”我問。
他說:“安頓好你,吃完飯,我回學校。”
我找了間酒店,把行李放好,和行云去樓下餐廳吃了晚飯,然后他就回學校了。
臨走前他叮囑我,如果有需要(大概是在暗指、特指楊復糾纏我),我就隨時叫他過來。
“我可以保護你。”他很鄭重地這麼說。
我笑了:“別說得這麼恐怖,沒事的。”
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如果依舊還能被傷害,那這個被傷害的地方就不是他能幫到的。
我回到酒店客房,剛聯系了房產中介讓她給我找套合適的房子租下,楊復給我發來一條消息,是我此刻的房間號。
我忍無可忍,問他能不能別像個變態。
他說他如果是變態的話現在已經在我房間里了。
我看了這話真是毛骨悚然,馬上起身把柜子里都查看一遍,床底都看了,門也反鎖了。
楊復又給我發消息,說他在我隔壁,說還好岳行云走了,如果那小子敢跟上來,他就發瘋。
難道他覺得現在的他是正常的??
他打過來,我想了想,接了,搶白道:“楊復,你不要把臉丟光了,到此為止。”
他撒潑道:“我老婆都要沒了我還要臉?”
我正要掛斷,他緩了語調,央求道:“川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麼?最后一次,真的,這次真是最后一次。”
“不好。”我說,“楊復,看在以前的感情份上,我給你一個月緩沖期,你把公司安排好,我配合你。如果你執迷不悟,一個月后,我會向外公布我和你決裂的消息,到時候會對公司會造成多大沖擊,你心里有數。我不是在嚇唬你,你最好相信。”
他沉默了一陣,問:“來真的?”
我說:“嗯。”
“……我真的沒碰他。”他低聲說著這種車轱轆話。
我好像從中聽出了一點委屈的哽咽。可是誰不委屈呢。
他說:“我真的是為了你……”
他的聲音逐漸帶上了鼻音,有些嘶啞地說:“川兒,我頭疼,胃也疼。
我還凍感冒了。”
“……”
“不騙你,我現在真的很難受,腦袋特別燙。”他說。
“那你應該留出力氣叫前臺或者救護車,而不是給我打電話。”我說。
他沉默數秒,問:“你還記得你生病的時候我怎麼照顧你的麼?尤其是你小時候,村里沒暖氣,你到冬天就病,病了好、好了病,我哄著你吃藥睡覺,給你搓手搓腳,每天早上都把你衣服拿去爐子上烘熱乎了再給你穿。”
我沒說話。
他停了停,接著說:“我疼你,你也疼我。有回,我起夜回來,見你在我這邊兒褥子上,問你怎麼,你不說,只默默滾回你那邊兒去。我一摸,我這邊兒還是熱乎的。問你是不是特意給我暖著呢,你不說話,就倆水乎乎的眼睛瞅著我,特乖。”
我還是沒說話。
手機里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長嘆一口氣:“算了。不過來也好,等下傳給了你。”
我想問他還有沒有事,沒事我就掛了,可話到嘴邊,始終沒說出來。
不能說,開口會露餡。
我倆又沉默了一會兒,我把通話掛斷了。
因為我支撐不下去了。
我從一旁扯了幾張紙巾,胡亂擦了擦眼睛,拿起客房里的有線電話,想撥給前臺,讓他們去看下楊復,可遲遲沒按下去。
也許他是真的病了。今天那麼冷,他穿那麼少,在外面待了那麼久。
他犟起來,可能真的不吃藥、不看醫生。
但也可能他是在賭我會心軟。但凡我顯露了一點點的動搖,他就會順桿子上。他一定會這樣的。
所以我連周兆都不能叫,他一定知道周兆是我叫來的。
我什麼都不應該做。
我也確實什麼都沒有做。
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又好像沒有很久,我不知道。我只是坐在這里,望著對面的墻壁發呆,好像什麼都想到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