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想再聽他的謊言。
可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都是在騙邊西川,我和他沒發生過關系,我騙他說怕他家里人找我麻煩,不敢碰他。至于我為什麼騙他……因為他活該。在你十九歲生日之前,我以為他是無辜的,他媽、他爺爺才是壞的。但那天你跟我說了他高中的時候孤立你,我開始意識到他只是在裝。我說過,我會給你報仇。是我哄他去整容,整得像你,你像你媽,也就是說他越來越像你媽,你覺得他媽、他爺爺和黎躍敏得是什麼心情?他們家沒少為這事兒跟他吵。他們不是欺負你麼,我就讓他們家宅不寧。”
我不信。
他說什麼我都覺得是在哄我,他根本就不會說真話,他可以把謊話說得和真的一樣,他有這種特殊的本事。
“是,我是給他家做過事兒,但一開始我只能討好他們,不然你書都沒得讀,燕城我們根本待不下去。他們知道你來了燕城,想害你、趕你走,這些你都不知道,我不讓你知道,你也沒必要知道。”
他說,“黎躍敏總催你出國,一方面他確實是怕邊家遷怒他,另一方面,他還有一丁點兒良心,怕你遭害。邊家那些王八蛋不講道理,恨不得橫著走,天上地下他們老大,就連別人跟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他們都不愿意,覺得是搶了他們的東西。
你不是總想知道為什麼我要無止境地賺錢麼,為什麼我為了向上爬,身體、命都不要地去拼。因為我不想再被他們卡脖子。實在不行,我去當當孫子也行,但我不能讓你也給他們當孫子。
我不強起來,你早晚要被他們欺負,這是我不能忍的。”
他放下手,長嘆了一口氣,往后靠在墻上,凝視著我,目光是那麼的溫柔,哪怕眼里因為剛剛的話還泛著惱怒的紅。
……都是假象,是他裝的,他最會裝了。我這麼告誡我自己。
“我進戒毒所見過你舅。當年你小,很多事兒不知道。你媽離家出走,很大程度是被邊家逼的。不是只有你媽仇視邊家,邊家也仇視她,不止逼她,還逼你舅、你姥姥姥爺。你舅差點畢業證都拿不到。他們的手段很多,隨隨便便就能搞出事來。所以你舅他們那麼恨你媽,他們覺得都是你媽搞出來的禍連累他們。你媽不見了,只能遷怒到你的頭上。其實他們那個時候甚至以為你媽是被殺了,只是不敢惹邊家,所以都不說而已。”
說到這里,楊復低下頭緩了一會兒,然后抬眼看著我,“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你不該聽這些,川兒,我只想你一直開開心心、單單純純的。”
我和他對視了一陣,然后說:“我不信你。”
我很確定我看到他的臉抽搐了一下,神色瞬間陰鷙,定定地盯著我。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害怕的,可是現在我不怕了。
現在我沒什麼好怕的,什麼都比不過楊復把我當作邊西川的替身可怕,這簡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一件事,比把我空投到鬼片里還恐怖。
我已經心如死灰了。
說不定全是鬼的地方倒是比全是人的地方安全多了,說不定鬼根本懶得搭理我,也就不會特意來傷害我。
“開門。”我再一次地說。
他又笑了起來,笑得有點猙獰,有點冰冷。他說:“不開。”
我不求他了,把破花瓶放回柜子上,轉身自己研究怎麼開。我研究了三秒鐘,轉身去找工具箱拿鐵錘拿電鋸。
但我剛把工具箱從柜子里拿出來,突然就被楊復從身后攔腰抱了起來。
“楊復!你有病吧!放開我!楊復!你去死!”我一邊叫罵一邊掙扎,可他根本不管我怎麼憤怒,抱著我上樓,我使勁兒扇他臉、用腳蹬他,他都不在乎。
最后他把我放到床上,把我翻過去,很大力氣地一巴掌打我屁股上。
好消息是之前我考慮到晚上外面很寒冷,就穿了加厚的羊絨褲,此刻被打也不疼;壞消息是這并不是疼不疼的問題。
不疼,但是恥辱。
他也根本沒資格再打我。
我懷抱著怨恨繼續掙扎,就像活著被放進燒紅了的煎鍋的魚。
他又打了一巴掌下來。不,不止一巴掌。
我一邊掙扎一邊罵他。
他一邊打我一邊吼我:“我有病還是你有病?一說點兒什麼就鬧著走!還讓我去死……我他媽就差把心挖出來給你了,什麼都為了你好,你他媽讓我去死!小白眼兒狼,媽的,養不熟……你是不是沒心的啊黎川!”
“放開我!不準再打我!”我吼道。
他繼續打,還邊打邊挑釁地問我:“我就打你怎麼了?”
我氣急了,叫道:“你再打我我殺了你!”
他不打了,笑起來,笑了好幾聲,說:“行。你殺。”
我扭過頭看他兩眼,見他站在床邊沒動,急忙爬起來就想往外跑,卻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摔回了床上:“跑什麼啊?不是要殺了我嗎,站著等你殺,你跑什麼?”
我再度爬起來試圖逃跑,他又一次把我摔回來,叫囂著要我殺了他,不殺就出不了這個門。
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