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看著他。
他理直氣壯:“你這什麼眼神?你瞪我我也這麼說。”
我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他湊過來從我身后摟住我, 放軟了聲音:“川兒, 你就別惦記他了, 他有什麼好啊,就成績好,可你自個兒也成績好,稀罕他?那小子一看就腸子繞繞的,一肚子壞水兒。我就不一樣了,我對你這麼好,但凡有一口都全給你吃了。”
困了,不想聽楊復嗶嗶,我就不逗他了:“我沒惦記他。”
信不信是楊復的事,這我沒辦法。
他不信,說:“你別搪塞我……你不是最討厭邊西川了麼,姓池的跟邊西川不清不楚地糾纏著,你還不離他遠點兒?說不定哪天邊西川忍不了了就跑來糾纏你了。”
這倒是。
楊復這話確實說中了我的點。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真是無妄之災。
我才不想跟邊西川打交道,何況還要被他用“你搶我男人”的眼神看著,想想我都一身雞皮疙瘩。
但我不能讓楊復太得意,他一得意就忘形,就非常欠揍。所以我沒說話。
我不回應,他就以為我是舍不得池鄭云,繼續吹枕頭風。
眼看這陣妖風足以把枕頭上的(我的)腦袋吹中風了,這顆腦袋卻一直沒反應,他騰的坐起身,坐了會兒,悶聲悶氣地說:“我腦袋疼。就你以前用酒瓶子砸我那地兒,一變天就疼。”
神經病。他說我那下把他砸傻了我倒是信。
楊復等了十來秒,嚷嚷道:“你就砸我!你怎麼不去砸池鄭云?舍不得砸他啊?”
大半夜的!
我也坐起身,看著他:“我剛逗你的。你快睡覺吧!”
他連環炮似的:“我睡得著麼?我都跟你說這麼大個事兒了,你反應這麼平淡。
我之前不跟你說是我看你以前對我和邊西川來往那麼大反應,怕你路上難過出事兒,結果你就這反應,你是不是心里反而偷著樂著呢?你討厭邊西川,池鄭云為你渣了他,你反而還想表揚下池鄭云吧?”
“你有病吧楊復,”我忍無可忍,“我沒什麼反應是因為我跟池鄭云本來就只是朋友,他跟邊西川在一起,我遠離他就行了,你非逼著我砸他干什麼?”
“憑什麼就砸我?”
“我——”
我一下子無言以對。
確實,說一千道一萬,我當時是不該對楊復動手的。那時候實在是應激了。
我看了楊復一會兒,掀開被子下地往外走。
他追在我后面喊:“干嘛?又離家出走?我他媽還讓你走出這個門口我跟你姓!”
夠了,黎躍敏何德何能,不配多一個崽。
楊復來拉我,我甩開他,他又拉我,我又甩開他,就這麼拉拉扯扯間,我堅持地下了樓,去廚房打開冰箱門掃視一圈。
楊復這傻逼終于看出我不是想離家出走,沒再拉我,語氣賢惠起來,問:“找什麼?餓了麼?想吃啥,我給你做,冰箱里餃子餛飩都有。”
我拿出蠔油,關上冰箱門,把它遞向楊復。
他一臉懵逼地接過去:“干嘛?你想吃什麼?”
我指了指我的額頭,說:“朝這兒砸,砸完不欠你了。”
他的氣焰一下子全沒了,訕訕道:“不是這意思……你別故意曲解,我意思你明白……不是這意思……”
“不是這意思你什麼意思?”我問。
他在心虛中摻雜著不服,支支吾吾道:“你怎麼……不砸……姓池的……舍不得砸啊……這不公平……”
“行。”我深呼吸,說,“公平一點,我現在就約他出來砸他,砸完給他操一晚上。
”
楊復立馬兩只眼睛倒豎起來:“你敢!”
我感覺十分的不可思議:“你是頭豬吧?我說氣話你聽不出來啊?”
這頭豬愣了下,想了想,把眼睛恢復原樣:“哦。我這不、這不急了麼。你是我老婆,你別說那話,擱誰都急。”
我問:“你到底砸不砸?”
“我砸個屁啊。”他把蠔油放回冰箱里,諂笑著來拉我,“大半夜的,鬧什麼呢,別著涼了,上去上去。”
我站著沒動,他轉過去,兩只手反到身后摸索著來拽我,非把我拽到他背上,然后背著我往樓上走。
我不胖,但也不骨瘦如柴,一百二十來斤快一百三了,他背得輕輕松松,氣都不多喘一下。
他邊上樓邊給我畫餅:“等你八十了,我還這麼背你,你就不用走著上樓了。你看誰家老頭兒八十多了還這麼疼老婆的?也就我。”
“嗯,也就你八十多沒錢安電梯。”我說。他真就腦子有坑。
“你對浪漫過敏是嗎?”他反問我。
“土死了,還浪漫。”我嫌棄道。
他掂了我一下,繼續上樓,說:“那沒辦法,我就是土,祖上都是種地的,我就是土里出來的。”
我心想這可說不一定,就你那日常作風,指不定祖上是干什麼的,說不定是土匪呢。
他接著說:“但你別嫌棄我,川兒。”
我的心好像突的被針扎了一下,痛了一下,愣了一下,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聽起來不像。
但如果是心里話,我就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了。
半晌,我看著他的耳垂,試探地說:“沒嫌棄你啊。”
“剛還嫌我土。”他說。
我忙澄清:“很明顯是在跟你開玩笑啊。你沒事吧?平時也是這麼跟你開玩笑的,突然玻璃心?”
房子就這麼點兒大,說話間,他已經背著我回到了臥室里,把我放到床沿上坐著,他回過身來正對著我,慢慢地跪坐到地上,抓著我的手,仰著臉看我,不說話,就這麼看著,眼里是我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沒看懂的微妙復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