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吧。
我剛把前窗玻璃砸出一個大洞,保安趕了過來,遠遠地大聲叱喝著,走近一看是我,聲音漸漸小了,最終迷茫地問楊復:“楊、楊總,這是……這是怎麼了?”
楊復說:“沒事兒,要換車了。”
“……啊。呃,不過,這,要換車也……呃……”保安遲疑著說,“這……還是不太好吧……黎、黎……黎先生,您先冷靜下來……”
我暫且冷靜了下來,把球棍放到車頂上,轉身對保安說了句不好意思。
“沒事兒沒事兒……”保安看起來很緊張,大概我是嚇到他了,我很抱歉。
楊復見我停手了,去后備箱里拿了包沒拆的煙,塞到保安手里,說:“不好意思啊,勞你找人清理下外邊兒,車里面不用管,我明天自己找人來弄。”
保安猶豫了下,把煙塞兜里,點點頭。
我砸完楊復的車,發泄過后,疲累卷土重來,甚至比之前更累了。我朝停車場外走去,楊復一直跟著我,很識趣地閉著嘴。
我出了停車場,出了小區,沿著夜晚的街道慢慢地走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看到了一家酒店。我就走了進去,跟前臺說我要一間房。
楊復終于開口了,說要雙床房。
看在他識相沒說大床房的份上,我沒否決。
進了客房,我脫了鞋子外套,就躺進了被子下面,翻了個身背對著另一張床,閉著眼睛睡覺。
楊復關了大燈,留著小燈,好像是在隔壁床的床沿上坐了一會兒,也許一直看著我。我有一種被他注視著的感覺。
他一直沒說話。有好幾次我在冥冥中有種他要說話的感應,但他一直沒說。
估計是怕我發起瘋來把酒店砸了。
但其實到了這個時候,我是希望他說些什麼的。
也許他可以再次向我解釋和保證他確實和那個粉衛衣沒有什麼。
雖然我可能不信,但我希望他能說一說。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楊復很輕聲地、好像生怕我聽到似的用氣聲說:“川兒,那屋子不要了,好不?搬到你那兒去。這屋子賣了它。”
我沒說話。
“是我不好,我錯了,你還有氣你就打我,把氣出了,別憋在心里難受。”他繼續低聲下氣地說,“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叫人到咱家里來了。我真就是為了做給我媽看。我媽現在總找細嵩打聽我跟你的事兒,所以我故意在細嵩面前裝樣子,他肯定會添油加醋地跟我媽說。那個小果,呃,我不記得他本名叫什麼了,就穿粉色衛衣那個,我跟他真沒事兒,我沒碰他,我要騙你我不得好死,我現在就死。真沒碰他。他是別人給我塞過來的……要是以前,我直接就拒了,但現在正好我要做戲,就利用了一下他。真沒碰他,也沒讓他碰我。就跟他唱唱歌,喝喝酒,裝裝樣子。”
我還是沒說話,腦子里越來越沉,聽著他繼續在那里叨叨,越聽聲音越模糊,不是他說得模糊,是我聽得模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楊復已經醒了,穿戴整齊地坐在他床的邊沿上看我。我在睡夢中翻了身,對著他這邊,所以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他的目光。
見我醒了,他急忙露出討好的笑容,叫我:“川兒,醒了?才八點,還睡會兒不?”
我坐起來,下地朝洗手間走去。
昨晚我沒刷牙沒洗臉沒洗頭發沒洗澡,就那麼睡了,現在感覺渾身都難受。
楊復在我身后說:“我叫細嵩買了換洗衣服送過來,擱浴室里了,我過過水了,拿吹風機吹干的,你將就先穿著。”
我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楊復馬上起身迎上來,說:“我叫了早飯——”
“楊復。”我打斷他的話,他立刻閉嘴,有點緊張地看著我。
經過一夜的睡眠,我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坐到我床的邊沿上,指了指對面,示意他也坐。
他馬上坐了上去,雙手搭在兩邊大腿上,跟小學生聽課似的。
“我決定回國來。”我說。
他緩慢地點了點頭:“好。那、你擱那邊的東西要不要拿?”
我說:“這不需要你管。”
他欲言又止,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繼續點頭。
我繼續說:“昨天晚上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想再看到。”
他忙說:“好。我肯定再不讓他們到咱家來了。”
“楊復你不要在這里跟我虛與委蛇。”我不想給他面子,直截了當地戳破,“我的意思你很清楚,如果你還要跟他們來往,那我們就不用談下去了。”
我認識昨晚上的大部分人,以前甚至還一起吃過飯。比起生意伙伴這個定義,不如說他們是楊復的酒肉朋友更貼切一些,楊復和他們在公事上的往來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以前我就不喜歡他們,但我沒有干涉楊復的社交自由。可現在不同了。
楊復嘆了聲氣,說:“好,我跟他們絕交。”
我繼續說:“開除楊細嵩。”
他低著頭猶豫了一陣,抬眼看我,說:“川兒,別人也就算了,細嵩他,你知道的,他爸媽那時候對咱們是有恩的,沒他爸媽,我認識不了常哥。
”
“沒有你,楊細嵩已經死十次不止了。”我說。
他還是猶豫:“但是……”
“那你留著他,”我說,“我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