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啊,他倆,喝了酒聯起手來戲弄我當下酒菜嗎?怪不得讓我陪席呢。
常哥不是別人,我只好讓著他們,回答:“沒。復哥很少喝醉了回來睡,回來了我也睡了,第二天才知道,他都醒了酒了。”
常哥拍拍楊復的肩,感慨地說:“復子是個會疼人的。”
“……”
這話我沒接。總不能讓我接個“是”吧?雖然我在楊復面前總是厚臉皮,但在常哥面前,我還是有點社恐的。
社恐可真是個萬能的好理由。我喜歡這個詞。
常哥看了我倆一會兒,對楊復說:“小川是個乖的,好好兒過日子,說來說去,干什麼事業不都最后是為了跟家里人過好日子麼。”
楊復點點頭,拿起酒瓶給常哥和自己滿上。
倆人又碰杯喝了口,常哥擱下杯子,搭著楊復的肩頭繼續說:“你別有心理壓力,常哥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很多事兒不是咱哥倆說得定的,你有你的打算和難處、你的抱負。常哥沒怪過你。常哥要謝謝你,這些年……常哥是個能過就過的,沒你也沒今天。”
剛那杯酒沒喝完,楊復拿起來又敬了常哥下,喝了口,顯然是想說點什麼,但一直欲言又止,眼底濕潤起來。
常哥看他這樣兒,笑了起來,拿起酒瓶給彼此滿上:“喝酒,都在酒里。”
楊復拿起酒杯,遲遲沒喝,半晌,看著酒杯說:“對不起,常哥。沒你,就沒我今天。”
“相互成就,好吧?”常哥爽朗地笑道。
楊復憋了一會兒,笑了,和常哥碰杯喝酒。
他倆喝著喝著,說起了往事,說他們起初怎麼認識的,怎麼從小鎮到了燕市,怎麼從一個小建材店到了現在。
說起了發生過的很多事,遇到過的很多奇葩、很多難題。
我很少聽楊復在家里說這些,楊復只愛說喜訊,說他又賺了多少錢,說公司拿下了大項目。至于在這個過程中、這些事的背后,他經歷了多少困難,他是不會告訴我和他媽媽的。
可是現在他和常哥在說。可能是因為氣氛到這份上了,他喝了不少,上了頭,沒顧上避著我了。
我坐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偶爾起身給他倆添補下酒菜。
剛來到燕城的時候,他倆去跑項目,托關系才見到了一個小頭頭,一個現在的他倆如果要做項目壓根不會直接打交道的小鬼。當然,那個項目他們現在根本不會考慮。但那時候不一樣啊。
中間人領著他倆去,說找了人陪小頭頭喝酒,那小頭頭抬眼用很自以為了不起的眼神掃視他倆,臉一拉,很輕蔑地用筷子尖指了指,冷笑道:“誰啊?就陪我喝酒?我什麼人的酒都喝嗎?”
楊復回憶到這里,罵道:“他媽的錢都收了,擺這譜!什麼東西!以為自己什麼東西!那表情那嘴臉我到現在都記得!”
常哥大笑著說:“我當時心里也在罵,但沒辦法啊,小鬼難纏。”
當時他倆都賠著笑,憋著氣,當著一桌子人的面,硬是厚著臉皮把酒敬了,先干為敬。那小頭頭依舊擺著譜,不肯吃他倆這“來路不明”的人敬的酒。中間人勸了再勸,臺階給足了,小頭頭的態度才緩和些。
后來他倆問中間人怎麼了,是不是錢給少了,給少了早說啊,何必來這一出。
中間人說那倒不是,就是看他倆鄉下來的,沒權沒勢沒錢,利用來打雞給猴看,雞是他倆,猴是那桌子上的其他人。
說穿了,就是裝逼給人看,而能讓那小頭頭用來裝逼的機會不多,楊復和常哥是撞上了。
“那個……叫什麼來著?”常哥皺著眉頭回憶。
楊復說:“孫黔。”
“哦,孫黔,對,孫黔,”常哥說,“我記起來了,上個月,我出去吃個飯,碰到這孫子了,跑過來叫我常總,我一下子沒認出來他,他跟我說我才想起來。”
楊復嗤笑了一聲,問:“他現在干嘛呢?”
“他給了我張名片,我沒細看,回去就扔了……好像還在那家公司吧,以前好像是他們工程部的副部長,現在是部長。”
楊復笑出了聲:“這他媽多少年了,就升了半級啊?”
“這半級能坐穩都不錯了,”常哥說,“那公司我都多久沒聽過了,還以為早就倒閉了呢。”
“倒閉不至于,”楊復說,“小公司有小公司的好,要養的人少,一年隨便做倆小工程,吃不著肉也能喝飽湯。”
常哥點點頭:“這倒是。”他停了下,又笑起來,“那家伙想跳槽到我這兒,我說不趕巧,剛退,現在是楊復管事兒,要不我跟楊復說一聲?他猶豫了一下,說不了不了,我差點沒繃住笑出來。”
楊復呵了一聲,夾了顆炸花生米吃,沒說話。
常哥喝了口酒潤喉嚨。
我實在是很好奇,忍不住出聲問:“為什麼?”
難道楊復當時忍無可忍,打了那人一頓嗎?所以那人聽到楊復就怕?
楊復轉頭看我一眼,說:“吃你的菜。”
他這態度,常哥本來嘴巴已經張開了,閉回去,默默倒酒。
我正準備繼續吃我的菜,楊復接過常哥給他滿上的酒,沒看我,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就是后來都是我在跟進他,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是看我不順眼,一直刁難我,給了錢都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