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念, 我一邊在心里吐槽他。
還先下手為強呢, 他不知道比別人先了多少年了,早就把我定得不能再定了,還在這定呢。傻逼。
而且……
“求婚只跪一條腿。”我說。
他兩條腿都跪著,跪得直挺挺的。
他沒半點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地說:“這代表我比其他人有誠意多了,他們就跪一條腿,我跪兩條,這你還不趕緊答應我?是吧?”
可他就是一條腿都不跪,我都會答應他啊。
我當場就毫不含糊地答應了。
他事后說當時挺怕我不答應的。雖然他說不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擔心,但就是擔心。
我心想,我還怕他突然把戒指一收,不求了呢。
所以當時我答應得挺快的,他發表完他跪兩條腿代表比一條腿有誠意的理論后,我就馬上答應了。
他也不含糊,馬上把A4紙往旁邊沙發上一扔,拿起戒指往我手上套。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來,我跟他說其實我已經和本校碩導談好了。
他其實挺不樂意的,想送我出國去見見世面,但我很堅定。楊復狠一狠心能忍下幾年異國,我不能。
很久之后,我回想起當時,忽然意識到,可能事情并不是我那個時候只看到的我對他的依戀那麼簡單。可能,當時我就有危機感了吧,潛意識里比起是怕想念楊復,其實更怕他忍不住寂寞劈腿吧。
楊復一直就很帥,是那種很硬朗英俊的帥,他又高,身材好,以前土帽的時候都能招來燕姐和一些女性的青睞倒追,后來逐漸學著打扮,自從他跟我真正確立了關系后,更重視外表了,越來越跟男模似的了。
加上他事業騰飛,擱外界眼里,就是個標準的霸道總裁、鉆石王老五,對他有意思的不比對我有意思的少。
而且,除去對他有意思的,還有他的那些該被拉去閹了再活埋的用下半身談生意的破合作方們,大多有老婆有孩子,都還在外面彩旗飄飄,他們瞅著楊復是個單身,皇帝不急太監急,替楊復無用武之地的那什麼急,三天兩頭給他拉皮條塞人。
塞自家親戚都算好的了,至少是想正兒八經介紹對象,有的給楊復塞雞。塞著塞著,發現塞不成功,一反省,嘗試著給楊復塞鴨。
楊復都給拒絕了。但外人好說,常哥也湊熱鬧,說楊復這年紀已經立業就該成家了。他秉承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理念,介紹的都是自個兒家遠近親戚。
別人介紹,楊復還能搪塞推辭,常哥介紹自家人,楊復就很為難,沒辦法,對常哥出柜了。
他沒說是跟我在一起,就說自個兒是gay,一直瞞著,眼下是沒法子,只能說了,常哥要是嫌他,他也沒辦法,認了,馬上收拾鋪蓋滾蛋,絕不給常哥添堵。
楊復其實挺雞賊的。
他沒明說過,但我看得出來,他這幾年有了單干的念頭,只是面子上抹不開。
常哥對他有知遇之恩,而且一直倚重、信任他,不插手他搞公司,他讓常哥簽什麼常哥就簽,經常文件看都懶得看,他實在是找不到由頭開口。但他確實有那麼股“大丈夫豈能久居于人下”的意思。他打小就不是安分的性格。
所以,他拿gay說事兒,其實是有點想趁機自立門戶的意思。
他不想自己說,想讓常哥說。
但常哥這人也挺神奇。
首先,他是一個看得很開的人。
就像這些年來,楊復的風頭比他大,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在他面前離間,他還是對楊復十分信任放權。
他常常嘴上掛著這話:沒復子,我現在還在鎮上開建材店,回鄉里砌個三層小樓房,傻樂呵著呢。現在都是我白賺的,我跟他鬧矛盾,我傻啊?我現在天天帶著老婆老媽到處吃吃喝喝地玩兒,偶爾開個會簽個字,我賬上就錢生錢,我他媽有病我擱著這天上掉餡餅的日子不過非得自己去累……復子別誤會,不是說你有病的意思,你比常哥年輕,就要有沖勁兒,多干干,常哥信任你!
楊復有時候會問我常哥這是不是傳說中的PUA。
我說這不叫PUA,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但反正常哥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楊復聽我夸常哥,不樂意了。
不是針對常哥,他聽我夸別人,不管男的女的,只要是在適齡范圍內的,他都醋。他問:“那你的意思就是我沒智慧唄?”
我說不是這意思。他問我那是什麼意思。看他那無理取鬧的勁兒,我懶得理他。
說回來。
常哥是真通透,他聽楊復自稱是gay,沉默了一會兒,遞了根煙給楊復。
哥兒倆坐辦公室里抽了一兩分鐘,他長嘆了聲氣,說:“我早有點兒懷疑了,怕猜錯,沒敢說。我再猜一個,猜錯了你別氣,別跟小川說……是小川吧?”
楊復:“……”
常哥瞥著他臉色:“真是啊?嘿你小子……”沉默了幾秒鐘,痛心疾首地狠拍了下大腿,聲音卻壓得低低的,說,“那是你表弟啊!唉!”
楊復:“……”
“你搞男的也就算了,親表弟就……唉呀……我的天老爺啊……”
楊復雖然想自立門戶,但不至于是想嚇死常哥然后靈堂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