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復拽了我胳膊一把:“來的都是客……我叫他來的。你過來,我跟你說。周燕,你招呼下啊,我跟黎川說說。”
楊復把我拽進了隨便一間客房,關上門,嘆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我,說:“怪我,沒提前跟你說……不過,我要是提前說了,估計你不會答應。”
“你知道我不會答應,為什麼還要叫他來?”我咄咄逼人地問他,“你們怎麼聯系上的?為什麼要叫他來?”
這件事真的過分突然了。
“我年年都跟你提過啊。”他說。
對,他確實年年提,從我高二開始,每次我快過生日的時候,他就問我要不要請同學,點名就是邊西川。我每次都拒絕了。
當時我沒多想。姓邊的是我班長,而且高一開學就給楊復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以為僅此而已,以為楊復是無心的,他可能只記得邊西川和池鄭云倆名字,而他討厭池鄭云,所以只提邊西川,我以為就是這樣而已。
現在想想,我開始懷疑他讓我請別的同學只是掩飾,是順帶的。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邊西川有什麼魔力嗎?難道真的是邪|教嗎?甚至能把楊復都發展進去?
“這和你叫他今天來有關系嗎?”我努力維持著僅剩的理智,企圖和他講道理,“你今年并沒有問我。”
他說:“往年你一個同學都不請,包括了西川,今年我讓你請同學,你不是答應了麼,你室友都來了,所以我就叫西川也來啊。其實每年你生日之前,他都會問我你搞不搞生日,他一直都想給你慶生。”
西川?
西川?
為什麼楊復要叫邊西川西川?他怎麼不一步到位叫邊西川川兒呢?
我的理智開始化灰。
“你和邊西川一直有聯系?”我問他。
他說:“他高中是你班長,我怕你在學校里有事兒不跟我說,他挺關心你的,我就有時候問下他。”
“我為什麼不知道?”我問。
他舔了舔嘴唇,說:“這沒必要讓你知道啊,你一直挺……不待見他的。”
原來他知道我一直不待見邊西川啊,我還以為他不知道呢。
“你知道,你還一直和他聯系,今天叫他來?”我問他。
他目光閃爍了下,扭頭看向旁邊的窗外,看了幾秒鐘,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后回過頭來看著我,說:“川兒,上一輩的恩怨跟你和他都沒關系,我只是希望你能走出來。”
那一刻,我的腦子里轟隆一聲響,愣愣地看了他很久,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喉頭干澀地吞了口唾沫,感覺嘴里有股鐵銹味蔓延。
我無法呼吸,耳鳴起來,與此同時,有股反胃想要嘔吐的生理沖動。
很難受,很痛苦,手和腳都是軟的,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空氣里的氧氣也被抽走了。
我把他的話在心里、在腦袋里反復地咀嚼,試圖推翻我對這話的理解,但很可惜,怎麼分析,他都是那個意思。
他知道了我的身世的意思。
他知道我和邊西川的關系的意思。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會知道?為什麼知道之后還要叫邊西川來我的生日會?為什麼他會親昵地叫邊西川西川?!
“川兒……”
我回過神來,轉身就要走。
他急忙拉住我的手:“川兒,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我什麼都聽不進去,什麼都不要跟我說,我現在確實需要冷靜一下,但是是我自己找個地方冷靜一下。
我使勁掙扎,試圖掙開他的手,但我從來掙不開他,他的力氣永遠都比我大。
所以他以為他能事事都壓制我,他以為他能控制我的一切,他不管我怎麼想的,只管他自己怎麼想的,所以他找女生來和我相親,所以他在明明知道我和邊西川的關系、明明知道我討厭邊西川不想接觸邊西川的前提下還是把邊西川叫過來,還是在我生日這天。
他以為他是誰啊?是皇帝嗎?玉皇大帝嗎?
“松手!”我叫道。聲音很尖銳,很難聽。
“川兒!你冷靜下來!聽我說!”他試圖把我往旁邊的沙發上摁,“你先坐下,我跟你說——”
我打斷他的話,指著窗外,歇斯底里地沖他吼:“讓他滾!你讓他滾了我再跟你說!”
我不在乎外面的人聽不聽得見我在發瘋,反正我確實已經瘋了,我就是在發瘋。
如果瘋起來才能擺脫邊西川,那我就當一個瘋子。
就算要當瘋子,我也要擺脫邊西川。
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這麼的陰魂不散。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擺脫他啊?!
我幾乎是和楊復扭打起來了。當然,是我單方面在扭打,他只是想制住瘋子似的我。
最后我被他懟墻上了。
我背貼著墻壁,渾身都在打冷顫。
“你先聽我說!”他摁著我的兩邊肩膀,快速地說,“他早就發現了你們的關系,所以他一直在接近你,他知道你是他哥哥,他沒有惡意,只是想親近你,就是那種親兄弟之間的天然的親近,你跟他有一半的血脈是相同的。剛開始他聯系我,只是為了了解你這些年的生活……川兒,我知道你們父母的那些事兒,但那都已經過去了。